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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点点头,问:“东家,就这一份市券吗?违背约定的赔偿写明了吗?”
林佑才将叠好的市券拿出。
“若未能准时履约,将按下月十日当日果市最高单价,无论果品好坏,五倍买进原五千斤水果,并承担双方因此带来的一切损失。”
掌柜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完,呆了须臾,仰头望天翻翻眼皮,眼神被太阳晃的有些迷离恍惚。
“她怎么能确定下月十日的行情,一定比卖出时的价格低呢?搞不好要赔大本的呀。况且有徐浪在,她哪儿来的路子卖出去?运到更远的外地?怎么快稳准的打通市场?搞不好货烂了很多,很难出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自掏腰包做赔本的买卖?就算她做成了,下月咱们新到的货怎么出呢?还是要和徐浪对抗。治标不治本嘛。她是不是误解或没有参透您的本意呀?”
“她一定清楚。咱们雾里看花罢了。人家不也写明了,要咱们配合嘛。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既然有人上赶着给咱们送钱,不妨期待一下。”
林佑才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慢悠悠的穿过肉行、油行的街巷。
一眼望去,自前方的五熟行起,所有关乎食物的摊位,多多少少都摆上了五花八门的水果制品来搭配着卖,缭乱的自眼到心。
可惜全没他的份。
他来到一家专营果品的门店,捧起个大西瓜,上面醒目的贴着徐浪的字牌,转而扔给掌柜,冷淡道:“买了。”
掌柜无奈,觉得东家是气昏了头,凑到耳边提醒:“咱们自己有。何必买他的。”
“她若想做成,那从这里开始,大半个洛阳城的果品都要换成咱们的。苏千誉不简单呐。深潜刚克,见我之前已考虑好运筹之术,何等的果决。静观其变吧。”
林佑才说罢,沉沉哼了一声,又挑了其他几样最贵的果品,组成了十个当下最流行的精致大果篮,嘱咐掌柜,“全包好。你亲自送到牙行,就说天气炎热,感谢苏娘子与其他人为咱们的事劳烦奔波,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掌柜应承着拿出钱袋,正要让徐家伙计报价,却见伙计脸色阴晴不定,眼睛时不时瞄向林佑才,连动作都慢了一拍。
掌柜犹疑了一瞬,打量周围一圈,恍然大悟,语气陡然变得高傲与不耐,“快点,别磨蹭,耽误事儿你赔得起吗?”
半刻左右,几个壮丁提着果篮陆续进了牙行。
几个在堂屋坐值的女牙人见状,无不私语夸赞。
“哟,还有樱桃呢。哎,我记得去年市价,被几家达官显贵炒的很高。”
“可不,一颗大红珠换金箔呢。”
“林郎君可真是大方敞亮明事理。”
苏千誉听了回报,从内室出来,手执一把轻罗小扇,在身前漫不经心的摇着,“多谢。是从盛果斋买来的?”
“正是。苏娘子怎知?”掌柜一愣,改了原本要说的话。
苏千誉站着未动,显然没有待客之意,“你们总不能还未谈成就备好吧。算算路程与时间,唯
;有他一家最合适。而且,这果篮的做工、用料,与别的店铺略有不同,前年,我去西南看茶时,认识了腾冲当地一个家传藤编手艺的师傅。他善用白藤叶鞘花序的特点,在各类成品的藤曼上,雕刻出极好看的莲花,同时还可浸出一种清新不绝的独有香气。正好洛阳及北方不少地方,鲜少有富贵人家用这样的实用工艺品。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便与这位师傅合作,谈了几个不同商行的翘楚,先一步垄断。”
至此,苏千誉眼角微微一挑,斜睨掌柜,“其中,就包括徐浪独家定制的果篮,名字是我起的,叫‘火焰莲’,寓意浴火重生,香满天下。”
掌柜听出在讽刺他,意思是:我自己搞的,我能不知道吗?你身为同行,对竞争对手的货品了解太疏忽了。难怪混成这样。
可掌柜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躬躬身子,叹道:“想不到,一年前突然红极洛阳的藤编,背后推手是您。您与徐浪还有这层关系。苏娘子的融通之能,某领教了。”
苏千誉一笑置之,“我方才说的话,就是最大的诚意。转告林郎君即可。你不懂,他应该可以。”
掌柜知是辞意,不好再留,便答应离去。
唐明玉一语道破:“是在提醒您针对徐浪吧。”
苏千誉洞察其奸,“何止。林佑才要的是永绝后患。”
唐明玉似听到天方夜谭,嗤笑道:“咱们按市券做事。您可没答应帮他除掉徐浪。永绝后患?那是另外的价钱。懂不懂规矩啊。再说,徐浪是说倒便倒的吗?都四十几的人了,还这么喜欢做梦。”
苏千誉倒是一切在意料之中的平静,“方才,他一定在盛果斋明说了挑拨我和徐浪关系的话,先一步推波助澜,让我无路可退。不然送这些水果岂不毫无意义。运气好的话,我能替他重挫徐浪。再不济,已经签了市券,他也是赚钱的。”
唐明玉醍醐灌顶,深深剜了眼果篮,“对啊,盛果斋是徐家在南市最大的门店,掌柜、伙计也是徐浪面前说过话的老人。他们听了去,一定会告状。东家与徐浪怕再难和气了,之前的合作怎么办?”
“手艺师傅在我这儿,换哪家都是一样的。既然林佑才节外生枝,那便相时而动吧。”
苏千誉说着瞥了眼果篮,略一沉吟间,神色微凛,将唐明玉拉近了些,吩咐道:“现在起,你负责这单生意的对接。先去徐浪处,以咱们牙行的名义投刺,说我今日申时内登门拜会。再去库房提钱,到林佑才处清点好那五千斤水果,交付保证金。林、徐两家若有变动,及时通知我。任何人向你打听。你只需回‘大唐豪商万千,哪怕拿下整个果行或行首之位,无非弹指之间,再普通不过的小买卖,有什么可在意’。”
唐明玉觉得这话过于张扬,又隐约藏着点深意,想细问,苏千誉已出了大门,往留仙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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