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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无比熟悉的句子映入眼帘,勾起了扶苏两辈子掺着一点愁肠的种种回忆。
但刨除掉场外的一切,只看《论语》本身文字的话,孔夫子也只是个爱讲道理,有很多理想主义和一些癖性的老头。
当他带着弟子驱车前往六国传道的时候,肯定没想过自己日后会被奉入神龛两千多年吧?
短短的十页,扶苏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滚瓜烂熟,第二天去了资善堂的时候,就去找宋先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竟然如此之快?”宋祁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又喜上眉梢了起来。扶苏不用问都知道他在高兴什么,肯定在想成王殿下果然很聪明啦云云,说不定下课后还会跟官家告上一状。
看在西夏的份上,扶苏忍了!
他背完之后,宋祁的目光落在两位伴读身上:“除了成王殿下,还有没有人要背的?”
李球摇头,羞得满脸通红,他昨天点了蜡烛背一晚上也才背了四页半。但是,另一人却一声不吭地举起了手。扶苏当即又惊又疑地回过头去。等等,你昨天不是还一脸不情不愿的吗?
宋祁点头示意之后,晏几道也阖上书缓缓背了出来,流利的程度不逊于扶苏这个开了前世作弊器的人。
好啊,你小子背着大家偷偷卷是吧。
晏几道的行为,让扶苏想起前世他上学的时候,班上最招人羡妒的学霸——表面上云淡风轻说完啦没学会没复习,真到考试的时候考得比谁都高。
但是老师是绝对不会讨厌这类学生的,君不见,宋祁笑得更开心了点:“甚好,甚好。既然成王和晏七郎都如此积极,那我这个做老师的也不得不履约了啊。”
他还不忘多安慰李球一句:“李小郎也毋须气馁,读书明理总是为了自个儿,不必与他人相比什么。”
“嗯,我听宋先生的。”李球胡乱点头应了不过还是有点低落。扶苏决定课后再去安慰一下他。
他伸长脖子,冲着宋祁做了个“西夏”的口型。后者挑了下眉,拿起纸笔铺在扶苏的身前,用毛笔在纸上勾画了几条线,俨然是大宋疆域的外廓形状:“成王既知西夏,可知道西夏在大宋的什么方位么。”
“在西北边。”
扶苏也学着宋祁的样子,自己勾了一副舆图。结合上辈子的记忆,确定了西夏的疆域大约在中国的宁夏、青海、甘肃一带,挨着陕西的北边,最远远不到新疆。
宋祁看到后,赞了一句:“殿下的笔墨倒是精当,用石炭笔作画也有意思。”
又道:“对了,西夏正坐落在大宋的西北方。与咱们汉人以农业为生不同,他们以牧牛羊马为生、随气候逐水草而居。虽也有耕种的,但毕竟是少数,不成气候。”
扶苏认真地点头,这和他了解到的情况差不多。北方游牧民族嘛,肯定以畜牧为主。
“百年之间,西夏只是其宗国大辽区区一附属耳。但六年以前,却能从辽国家臣附庸一跃而成恶邻,亦能让大宋在战场上连吃败仗。殿下以为,是因为什么?”
“因为……他们很能打?”
“正是。”宋祁在画着西夏的纸上,提笔写下两个字。一个是“马”,另一个是“铁”。
“成王殿下可听说过西夏的‘铁鹞子’?”
——西夏人骑着党项马,人与马皆披上铁制的重甲,只肖几个来回的冲锋,就能冲散宋军的方阵,造出无数士兵的损伤。他们宋军还反制不得。
饶是心性旷达如宋祁,想起曾读过的战报,想象着宋军无法反击,被迫节节败退的模样,脸色与声音也一同沉郁了几分。
扶苏不由得咋舌。
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两种技术叠加在战争中的杀伤力。冷兵器时代,骑兵对步兵就是降维打击。何况北宋本来就不以兵强马壮见长。打不过,简直太正常了。
唯一出乎扶苏意料的是,西夏的冶铁技术好到连北宋都要侧目,以至于宋祁专门提了一嘴。他还以为是和辽、金、蒙古一样,只凭凶悍的军力降维打击的呢。
再联想到刚才宋祁提过的,西夏里亦有人以耕田为生,看来他们的汉化程度,要比扶苏印象里的游牧民族要深很多。
幸好专门问了一下,不然用刻板印象操作就坏事了。扶苏暗道。
李球冷不丁突然插了一句:“宋先生,您方才把西夏的军队说得那么厉害。可是,他们还是和我们大宋议和了呀。”
宋祁回过神来,微笑道:“对,李小郎说得不错。”又问:“殿下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会背十页的《论语》然后来问你?扶苏的眼神明晃晃地表达出了这个意思。
但他还是猜测道:“他们,不想打?”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宋祁平淡中略带了些夸耀的口吻:“先不说大辽不愿见昔日家臣与自己平起平坐,自然会从中施压。那西夏的领土,亦不及我大宋区区一州之地。一次两次突袭或可见奇效,但长此以往,怎能长久呢。”
哦,所以宋祁的意思是,大宋的血厚,可以当坦克,比西夏更耗得起。
扶苏死鱼眼:可大宋的家底又不真是你们自己家的,是千万的士兵和百姓啊!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先生,不知西夏的国主是谁,今年寿数几何?”
“西夏国主名为李元昊,今年应当四十有五。怎么了,成王殿下作何要问这个?”
扶苏很快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我就是好奇,这人与官家哪个年长一点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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