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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弥脸上露出一抹难色:“其实我和将军最近有点不愉快……我惹他生气了,不敢去麻烦他。”
“好吧,”青簇看着她,语气缓和下来:“这样吧,你回去把内容填好,到时候发给我,我帮你先把申请整理好,等我把情况向将军说明后,至少有个缓冲时间。只要申请书的理由是合理正当的,通过申请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沉弥抬头,看着青簇,眼里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青簇。”
青簇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早点和将军说开吧。”
沉弥握紧拳头,露出一抹苦笑:“我尽量。”
申请书,不出青簇所料很快就通过了。
沉弥低头给景元发去一条简短的信息:“谢谢。”
发完,她按下息屏键,没有去想他会不会回,也没打算多等。就算景元真的回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会讨厌自己——说到底,她自己对自己也挺失望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了长乐天,买了一份九生饼。特意叮嘱店员用耐高温的盒子装好。谁也说不准,普通的包装带进焦热狱,会不会在那里的高温下融成一滩。
确认妥当后,沉弥才拎着那份点心,往幽囚狱的方向走去。
这次带她进来的,依然是那位雪衣的判官。只是不同于上回,她没有随沉弥一起进到牢室深处,而是站在远处静静守着,神情疏淡,却显然是在遵从某种嘱托。沉弥心里明白这应该是景元专门嘱咐过,给他们留足了空间。
焦热狱的内部依旧压抑。沉弥迎面撞上巡逻队伍,走在最后的正是那晚她看见的“醉汉”。此刻,那人目不斜视,穿着规整的制服,从她身边走过。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沉弥能感觉到对方脚步一顿,只是这一顿后,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完成自己的巡逻任务。
沉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向前。焦热狱深处的空气炙烤着皮肤,热浪仿佛要把人的思绪也烤得支离破碎。她走到几日前来过的地方,那片昏暗又灼热的牢间——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空气更干燥,火气更重了。
白翾的身影坐在原处,比那天看起来更瘦了些,连背影都透出一股摇摇欲坠的虚弱。
“白翾师傅。”
沉弥轻声唤道。
囚室里的人茫然地抬起头。汗水早已在他脸上结成细密的盐痕,浸入眼眶的地方被灼得通红。皮肤被炎热逼得红紫一片,伤口因长期暴露而反复发炎,甚至在某些部位已经开始溃烂。
那是一种慢性而痛苦的毁坏,比鞭笞更残酷,也比沉默更令人心惊。
“谁?”
“是我,沉弥。”
许是没料到会在这地方再见到她,白翾脸上浮现出一瞬的惊讶,随即又隐约透出一点喜悦。
然而,这份喜悦只停留了短短几秒。他很快闭上眼,声音沙哑而疲惫:“你怎么突然来看我?……景元那小子呢?”
话音未落,他又自嘲般笑了笑,笑声带着几分干涩与苦意。
“也是,我想多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别说他来看我,怕是避都来不及。”
沉弥听着抿了抿唇。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又缓缓补上一句:“不过,你能来——或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沉弥听着,心口微微发紧。她低头叹了口气,走上前,将手里的盒子轻轻放到地上。那是她一路带来的九生饼,包装还留着一丝余温。
“白翾师傅,”她轻声开口,“如果早知道结局会是今天这样,你还会去做吗?”
白翾沉默了片刻,那一瞬的静默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他抬起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语气缓慢而慎重:“你是作为神策府的一员来问我,还是……作为沉弥来问我?”
沉弥的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答道:“作为沉弥。”
她说这两个字时,声音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白翾笑了,是一种自己早已预料到答案的笑。那笑意很淡,却比眼泪更让人难受。
“会。”他答得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有些事,”他顿了顿,嗓音因干裂而沙哑发涩,“在做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后悔’这个选项了。知道结局又能怎样?若连该争取的都不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释然。
“反正我的寿命也快走到尽头了。就算那时什么都不做,最后的结局,也一样是十王司。”
他抬起那双被汗水与尘垢染得灰白的眼睛,望向沉弥,语气出奇地平静:“你看,结局反正都是十王司——那我为何不去做呢?”
沉弥怔怔地望着他,喉咙像被灼热的空气堵住,说不出一句话。焦热狱的热浪翻腾不休,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潮气的味道,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这片沉默的牢狱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翾忽然嗅了嗅空气,眯起眼,露出一点久违的笑意:“我好像……闻到了什么香味。”
只稍片刻,他抬起头,声音几乎要比热浪猛烈:“你带九生饼来了?”
“是。”
白翾怔了怔,那双早已因高温与疲惫而混浊的眼睛,忽然透出一点亮光。
“辛苦你还特意带这个给我。”他喃喃道,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却藏不住那抹苦涩,“排队的人应该很多吧……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人再去买。”
沉弥知道他话里的含义。此刻他的案子刚刚审结,尚未对外布告,可一旦消息传开——等世人知晓他所做的一切,他会被肆言詈辱。届时,大家都会以他为耻,白珩以他名义对众人开的玩笑,也会随着判决的落印,彻底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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