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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不傻,都知道家里情况越惨,到时候下发到每户的赈给越多,这个时候大家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若是被评为极贫户就能得到更多的米粮,那他们都想当极贫户。
里正没好气地道:“你家要是都评了极贫户,那些家里只两三亩地的我是不是要再评个极极贫户啊?”
林大田见他发怒,这才将自家婆娘拉到一边,憨笑着赔不是,“蠢婆娘不懂事,您别搭理她,该如何就如何。”
张腊梅心有不满,想到什么,眼转子一转,不提自家提起了别家,“里正老爷子,方才是我不对,我晓得你最是公正。不过我家这种情况都只能评个次贫户的话,林大山家还有那赵老三家廖老汉家,他们几家过得那么滋润,他们可不能评次贫户罢?上回有村民路过村尾,说是看到他们桌上摆着几大碗几大碗的糙米饭,桌上还有荤腥咧!”
里正道:“什么荤腥,那是人家从田里捉的泥鳅,你家想吃那荤腥自个儿去田里捉去!”
张腊梅不死心地继续道:“可他们家钱多!谁不晓得林姝跟周野成亲的时候嫁妆丰厚,别的不说,就她那一套银首饰和那根银鎏金的凤头钗,只这些就能换不少粮了!里正老爷子,他们自家买得起粮,可算不上什么贫户。还有那赵老三家,他们去镇上卖那冰粉挣了不少咧……”
从林大山家离开的时候,里正皱着眉。
赵老三家倒是好说,他们家做那冰粉营生没多久,水灾一来,那营生也就断了,加上他家才两亩田,可以评个次贫户。
可这林大山家是评个贫户还是非贫户,里正却有些纠结。
张氏说的那些话虽然难听却也不假,但周野小子能跟普通汉子一样吗?他小子吃得多啊。要他少吃那就是要他饿肚子。
再者,此次若非林姝和周野,他们甜水村哪能保住那么多粮食。里正领他们的情。
张宗耀道:“阿公若是评定不了,如实上报便是。”
里正闻言,突然转过弯来,是这么个理!
于是林大山家的最终评定结果为次贫户,但后面额外备注了原因:林大山家婿周野,力能扛鼎,曾猎黑瞎子一头,饭量极大,家中虽有积蓄和余粮,但不足以度过灾荒,遂评次贫户。
像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农户,少有那能评非贫户的,能评非贫户的都是镇上的富足百姓。
若非担心张腊梅这个搅屎棍真给告到差役那里,里正也不必特意标注缘由。
林姝不晓得背地里还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即便里正真给他们家评了非贫户,日后领不到赈给,她和阿野也能让全家人安稳度过这次的灾荒。
各处里正将受灾情况报给差役,等到此次受灾的太平县下各镇村全部统计完毕,整理成册后再由专门的差役经沿途驿站,快马加鞭送至京城,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甜水村的人盼得脖子都长了。
“这都一个月了,啷个啥信儿都没有咧?”
“哪有这么快哟,可有的等。”
“对了,我听说别的地方粮价都涨到两百文一斗了!咱井溪镇还是一百四十文一斗咧,其他镇子下的百姓都跑到咱们这边买粮了。得亏镇上的粮铺要报了户籍才能买,不然咱们井溪镇的粮铺都要被其他乡镇的百姓买空了!”
“啥子?其他地方居然涨到两百文一斗了?粮铺不卖他们的话,那他们这一趟岂不白来了?”
“说是卖了,但一人只给买两升,多的不卖。粮铺东家是良心东家啊,据说打头的粮铺是钱家的,就是最开始施粥的那个钱家!”
“说起这米粥,官府粥局熬的那米粥还没有钱家熬得浓咧,这几日好像又稀了些,唉。”
“知足罢,咱们村还算是好的了,每日领了那早晚两碗稀米粥,不够吃的话还能用家里余粮再煮些,别村填不饱肚子的话就只能用野菜野果充饥。咱村能保住家里存粮全靠阿野和阿姝!”
“上回我又闻到林老二家的肉香味儿了,也不晓得偷偷在吃啥好吃的。”
“吃个肉怎么了,发大水的时候你家不也把家里的鸡崽鸭崽带上了?你想吃你杀一只来吃啊!”
“就是,少红眼别个家,那都是人家该得的。多亏了阿姝,我才晓得泥鳅用她的法子做出来一点儿不腥,嘿嘿,我家娃爱吃得很,咱也算隔三差五都能沾到荤腥的人了。”
“阿姝家的鱼池子又修好了,里头养了好几条大鱼,两碗米就能换一条鱼吃!”
“阿姝家的竹屋盖得可真好看,早知道我也学他们家盖竹屋了……”
村民们一个个都喜滋滋的,无他,这次灾荒比他们想的要好过许多。能领每日两顿稀米粥不说,还能吃野菜和泥鳅这些填肚子。家家户户的新茅草屋都盖了起来,田地虽淹了水,但有两三成的芋头和稻谷活了下来,田里的稻谷他们前几日才割了,家里又多了一批粮。上头已经说了,今年不用交秋税,所以这些粮都是自家的。
再等上一等,地里那些活下来的芋头也能收了,到时候便又能多些粮。
有这些粮撑着,足够他们等到官府的赈给发下来了!
村民们正闲聊着,忽见村里来了生人,一主一仆俩,里正亲自接待。
单瞧里正对那人恭恭敬敬的模样,村民便知来人非富即贵。
事实上,里正这会儿也是震惊得不行,眼前这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不是别人,竟是上头派来核实灾情的特使大人!
这位虽是文臣,却出自一个厉害的武将世家,听说井溪镇下甜水村有个猎过黑瞎子力能扛鼎的大力壮汉,一时兴起,竟亲自前往甜水村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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