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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后做朋友,行吗◎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七月末的暑气却一点没散,空气黏腻得像裹了层湿热的纱。
医生细致地为李念做了眼部检查,结论是确实没事。
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李念走在前面,脚步轻快,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眉骨上,道具组接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下去了一半,他也懒得推回去。
陈最跟在后面,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整个人气压有点低。
不了解事情的人看了,估计还以为是陈最被针对了。
进了宿舍楼,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有鞋底踩在水泥台阶上的闷响,一声接一声。
回到房间,李念自顾自低头换鞋,陈最一进门就把自己摔进床里,仰面朝天躺着。
“你洗澡吗?”李念终于开了口,手里还一叠干净的衣服,看向陈最,“不洗的话,我先去了。”
陈最没立刻回话,盯着上铺床板之间的缝隙,喉结滚了滚,才慢悠悠坐起来。他双手撑在床沿上,语气比平时软了不少:“你能先别忙吗?坐一会,我有话和你说。”
李念把衣服放下,坐回自己的床上。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嗡嗡响,窗外的蝉鸣都显得遥远了。
陈最低下头,“这个话我之前说过一遍了,你没有接受,但是我还想再说一遍。”
“之前的事,我混蛋过头了,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是真心的。”
他说着,抬起头直直看着李念,眼底带着少有的认真,混着点别扭。
李念没说话,静静听着,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水。
他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划了下,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嗯,还有吗?”
陈最喉咙一紧,像是被他这平静的语气堵得更慌了。
他抓了抓头发,手指插进发间,语气急了点:“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
他顿住,皱着眉,像在跟自己较劲,最后泄气似的笑了一声。
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一个木头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里面一只修好的八音盒。那只瓷白的小兔子立在转盘上,耳朵尖尖地翘着,完好无缺。
李念的目光落在八音盒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嘴唇微微张开,却没说出话。
陈最低头拨弄了一下旋钮,八音盒轻轻转起来,叮叮咚咚的旋律在闷热的房间里散开,和他二公唱作曲的前奏一模一样。
“这个,我修好了。那只兔子是你之前给我的,我也拼回去了。以前的事,就翻篇了,谁都不要再提了。”
话音刚落,他像是怕被误会,忙摆了摆手,语气急了点,“不是说我不追究的意思,这个事本来就是我做的不对。”
他语气里带着点恳求,“我是想说,你别跟我计较了,我们以后做朋友,行吗?”
李念垂下眼,嘴角微微动了下,像是有点笑意,又像没笑。
他轻轻“嗯”了一声。
他心里其实挺复杂的。
陈最这个人,虽然还比他大几岁,但是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家里宠坏的小孩,做事情不管不顾。混蛋起来真的让人恨得牙痒痒,可偶尔认真起来的时候,又还挺正常的。
最近这段时间,陈最没再像以前那样逮着他就找茬,甚至还给他带饭,留出个人空间。
眼下陈最这么低头道歉,语气里带着几分少见的真诚,他也就顺着台阶下了。不是因为感动,只是觉得再纠缠下去挺累的,算了吧。
反正节目录完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了,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房间里安静得有点闷,夜更深了,窗外的蝉鸣已经弱下去,只剩几声断续的尾音。
陈最坐在对面,手还攥着那个八音盒,指尖不自觉地抠着盒子边缘。
他盯着李念的侧脸,眼底不知道是轻松还是失落,喉咙里的话卡了半天也没吐出来。
他没想到李念会答得这么干脆。
那声轻飘飘的“嗯”砸下来,像一颗小石子丢进水里,荡开几圈涟漪就没了动静。
开心吗?好像有点,可更多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堵心。
他都准备好李念会冷着脸甩他一句“不可能”,或者干脆不搭理他了,结果这人就这么点了头,像在敷衍,又像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陈最心口一紧,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又有点疼。
“你……”陈最终于憋不住,抬起头直直看向李念,眉头皱着,语气里带了点急,“你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我啊。”
他顿了顿,像是怕自己显得太没底气,忙偏过头,嘀咕道:“要不这样,明天后天我再跟你道歉一回,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真放过我,行不行?”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像在开玩笑,又像是在试探李念。
李念没接话,只是嘴角又动了动,这次像是真笑了点。
他把眼镜摘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我先去洗澡了。你再纠结一会吧。”
说完,他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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