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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残村余痛(第1页)

赛场的死寂被叶天急促的脚步声骤然打破,他猛地转身,无视看台上此起彼伏的议论与惊叹,也不顾裁判伸来想要阻拦的手,大步朝着选手通道狂奔。肩头的风羽化作一道淡青色流光,瞬间落在他肩头,不安地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却不再出往日清脆的“叽叽”声,只是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脖颈,似在以最无声的方式安抚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灵灵!”叶天一边狂奔,一边从裤兜掏出手机,指尖因极致的急促而剧烈颤抖,好几次都差点抓不住手机。他快拨通灵灵的电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沙哑与急切,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快!帮我联系去古都最快的飞机,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哪怕是猎者联盟的救援机也行,只要能立刻起飞,多少钱都可以!”

电话那头的灵灵,原本正和小婉、冰瑶在观众席第一排焦灼地望着赛场,看到叶天突然狂奔离场,正满心担忧。听到电话里叶天颤抖又急切的声音,她瞬间绷紧了神经,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何小雨的模样——那个总爱扎着羊角辫,跟在叶天身后甜甜喊“灵灵妹妹”的小姑娘,那个会把攒了半个月的水果糖,偷偷塞进她口袋里的小丫头。没有丝毫犹豫,灵灵的声音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叶天哥,你别急!我认识猎者联盟东部分部的张叔,他们有紧急救援专用的直升机,不需要等航线审批,最快半小时后就能在学府停机坪起飞!我现在就打电话协调,保证不会耽误时间!”

“好!”叶天只重重说了一个字,便挂断电话,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朝着学府停机坪的方向狂奔。沿途遇到的学员和导师,都被他身上散的浓烈焦虑与戾气惊到,那股仿佛要将人吞噬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侧身让开道路。小婉和冰瑶紧随其后,想要上前说些安慰的话,却被叶天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逼得不敢靠近,只能默默跟着他的背影,看着那个平日里挺拔可靠的身影,此刻却透着难以言说的脆弱与慌乱。

半小时后,学府西侧的停机坪上,一架印有猎者联盟标志的墨绿色直升机已经启动,螺旋桨高转动产生的强风,吹得周围的灌木丛疯狂摇曳,连地面的碎石都被卷得四处飞溅。叶天几乎是一跃登上直升机,机舱内,灵灵早已等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标注着古都周边村落位置的防水地图,地图边缘被她捏得微微皱。“叶天哥,”灵灵快步上前,将地图递到他手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直升机只能直达古都外围的猎者联盟临时据点,何玉村那边的道路可能被亡灵潮破坏了,还有零星的低阶亡灵游荡,直升机无法直接降落,到了据点后,我们得换乘越野车过去。”

叶天接过地图,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在“何玉村”三个字上,指腹反复摩挲着那片用红笔圈出的小小区域,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地图戳破,仿佛要将这三个字刻进自己的骨子里。直升机轰鸣声越来越响,缓缓升空,朝着古都的方向疾驰而去。机舱内,叶天始终沉默着,他靠在窗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倒退的云层,那些洁白的云朵,在他眼中却变成了何玉村天空的模样。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何小雨蹲在老槐树下,低着头认真地给小兔子香囊绣最后一针,阳光洒在她毛茸茸的顶,像镀了一层金边;她举着沾了泥土的小手,踮起脚尖,将一颗最大最红的野草莓塞进他嘴里,笑着问“甜不甜”;他离开何玉村那天,她站在村口,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挥着胳膊喊“叶天哥哥,记得早点回来”……这些画面如同锋利的玻璃碎片,一遍遍扎进他的心脏,让他胸口憋闷得几乎喘不过气,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风羽安静地停在他的膝头,淡青色的光晕轻轻笼罩着他的手,像是在试图用自己的魔力分担他的痛苦。灵灵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默默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温水,递到他手边,小声说:“叶天哥,喝点水吧,保持体力,到了何玉村还需要你。”叶天没有看她,只是机械地接过水瓶,却没有拧开,任由水瓶在手中慢慢变凉。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飞行,直升机终于降落在古都外围的猎者联盟临时据点。此刻的古都,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天空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灰布遮盖,连阳光都难以穿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远处偶尔传来零星的魔法爆炸声与亡灵嘶哑的嘶吼声,那声音如同指甲划过金属,让人不寒而栗。叶天刚走下直升机,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不远处,车身上印着猎者联盟的标志,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猎者联盟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是刚从亡灵战场撤下来。“是叶天法师吧?”中年男子快步上前,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是据点的联络员老郑,奉命送你们去何玉村。那边情况不太好,路上可能会遇到游荡的骷髅兵和腐尸,你们坐稳了,我会尽快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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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灵灵紧随其后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越野车引擎轰鸣着启动,朝着何玉村的方向疾驰而去。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荒凉,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皮上布满了抓痕与啃咬的痕迹,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衣物、废弃的武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骨头。偶尔能看到几只低阶亡灵在路边游荡,它们行动迟缓,浑身散着腐朽的气息,老郑只是抬手释放几道简单的火系魔法,就将它们烧成了灰烬,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叶天的目光始终死死盯着窗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靠近何玉村一步,那只手就收得更紧一分,让他几乎窒息。他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短信上说的肯定是假的,何玉村那么偏僻,亡灵潮不一定能波及到那里;小雨那么聪明,遇到危险肯定会躲进地窖,或者跟着村里的大人逃出去了;等他到了村子,一定能看到她笑着从某个角落跑出来,扑到他身边喊“叶天哥哥”。

不知过了多久,越野车穿过一片光秃秃的农田,终于驶到了何玉村的村口。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叶天瞬间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曾经长满绿油油庄稼、春天开满金灿灿油菜花的田野,此刻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土地,土地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坑洞,像是被大火焚烧过一般,那些曾经亭亭玉立的花茎,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残枝,在风中无力地摇曳,如同垂死之人的手臂。村口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是何玉村的标志,如今却拦腰折断,断裂处的年轮清晰可见,树干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抓痕,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原本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大多已经坍塌,断壁残垣之间,散落着破碎的陶罐、断裂的农具、还有被撕成碎片的衣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腐朽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即使隔着车窗,也能清晰地闻到。

没有鸡鸣,没有狗吠,更没有村民的欢声笑语,甚至连一只飞鸟、一只昆虫的声音都没有。整个何玉村,安静得如同一座荒废了千年的坟墓,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找不到。

“叶天哥……”灵灵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圈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打破这份死寂,也怕自己的哭声会刺痛已经濒临崩溃的叶天。

叶天推开车门,动作缓慢得像是生锈的机器,每一个关节都在僵。他走下车,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带着钻心的疼痛。他缓缓朝着村子深处走去,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扫过每一处废墟,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他看到了村口王大爷家的青石门槛,那是他曾经无数次坐过的地方,王大爷总爱坐在那里抽着旱烟,给他讲年轻时打猎的故事,如今门槛上却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已经干涸黑;他看到了村头的老水井,井沿上布满了裂痕,井边还放着一个破旧的木桶,木桶边缘被磨得光滑,桶壁上还留着何小雨小时候用小刀刻下的小小的“雨”字,那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孩子气的认真;他看到了那间曾经属于何小雨家的小木屋,木屋的屋顶已经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几根烧焦的木梁,门口那盆小雨精心照料的月季花,是她去年生日时他送的,如今早已被踩得稀烂,只剩下几片残破的花瓣粘在泥土里,颜色暗淡,毫无生气。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片沾着泥土的残破花瓣,手指却在半空中僵住,微微颤抖着,始终无法落下。脑海里再次清晰地浮现出何小雨的笑容,那个穿着碎花裙子,蹲在月季花旁,小心翼翼地给花浇水,抬头笑着对他说“叶天哥哥,你看它开得好不好看”的小女孩,那个笑容明媚得如同阳光,此刻却不知身在何处,甚至……是否还活着。

“小雨……”叶天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他朝着村子深处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村子里回荡,撞在断壁残垣上,又反射回来,形成一阵阵微弱的回音,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风吹过残破的房屋,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为这个消失的村庄哀悼。

他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无比艰难,仿佛脚下的土地有千斤重。他在废墟中翻找着,双手被碎石划破,渗出了血丝,他却浑然不觉。他希望能找到一丝生机,哪怕是一件熟悉的衣物,一个小小的玩具,一块小雨喜欢的糖果纸,只要能证明有人幸存下来,只要能让他看到一点希望。可他找到的,只有破碎的陶罐碎片,生锈的农具,还有一些早已冰冷的、不知名的骨头。他甚至在一片废墟下,看到了一个绣着一半的小兔子香囊,针法和小雨之前给他绣的一模一样,香囊已经被血渍染红,边角还带着灼烧的痕迹。

风羽落在他的肩头,出低沉而悲伤的“叽叽”声,淡青色的光晕笼罩着他的全身,试图用自己的魔力驱散他身上的绝望。可叶天却像没有感知一般,依旧在废墟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他的眼神空洞得吓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藏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崩溃,那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整个何玉村,如同被从世界上抹去了一般,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废墟,再也没有一个活人的身影。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充满烟火气的小村子,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土地,还有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悲伤,将叶天牢牢困在这片土地上,让他在无尽的痛苦中,感受着深入骨髓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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