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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湛将瓦片扣上,拉着她掠过屋顶往周氏的院子去。冷风灌耳,白婵压低声音问:“他们真的会杀周氏吗?”
周氏和袁姨娘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周氏不死,死的就是袁姨娘。
“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婵有些紧张,说不清楚为什么紧张。
周氏的院子静悄悄地,黑衣人去复命,她有意支开闲杂人等,此时偏厅里只有她和春熙。
白婵和祈湛依旧趴在屋顶,看着黑衣人复命中暴起,看着周氏不可置信扭曲的脸,看着她奋起反抗,却手无寸铁的倒下,血汩汩而流,屋子里的烛台被推倒,火苗蹿起,偏厅的百年好合屏风先烧了起来。
火光里她看见平阳候焦急的跑来,一如当年半夜与她私会的佳公子。然而下一刻他神情几变,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她,眸里尽是冷漠,转身合上门走了
当年她毒杀佳慧公主时,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杀,会被自己真心爱慕的人断绝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鲜血混合这泪缓缓从她眼角留下,周氏躺在温度逐渐升高的地面上,却觉得浑身发寒。
“我娘的今天就是周小娘的明天!”
周氏后悔了,她后悔了火舌窜到她鞋跟,窜到她衣角,她五内俱焚,死的最后一刻最恨的居然是平阳候——白毅。
去到地府,佳慧公主应该会笑话她吧,争了一辈子终成了一捧灰!
偏厅的火越烧越大,火势吞没夜空,寂静的侯府被惊醒,有人高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纷杂的脚步声往周氏院子里跑,丫鬟的哭声渐大,小厮提着水桶来回的跑,火借风势,迅速漫延,偏厅发出噼里啪啦倒塌的声响。
白婵坐在远离火光的树杈上,看着冲天的浓烟遮盖月色,心里没有怜悯,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这种畅快不知从何而起,却实实在在的盘旋在胸口。
她站得腿酸,眼睛被熏得有些犯困,伸手去扯旁边人的衣袖:“我们回去吧。”
火光半明半暗间,她神色恹恹,似乎不耐烦再看。祈湛扣住她的腰,悄无声息的往苏合苑走。
乳母和灯草被前院的动静惊醒,拖着鞋,衣裳还没穿就跑了出来,茯苓尽职尽责的守在祈湛门外。
祈湛绕开几人,将她送回卧房,轻声道:“困了就睡。”屋里漆黑,外头是轻微的走动声,白婵揪着他衣摆摇头。
“现在又不困了。”她嗓音娇柔婉转,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雀跃。
先前还担心她被吓到,这会儿见她这样,他才放心。声音不自觉放柔了些:“不困那你想干嘛?”
她凑近他几分:“不如我们来猜猜平阳候几时死?”她说这句时天真又顽皮,像是再说明日穿什么衣裳。
祈湛眸光微暗,心蓦得一软,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发:“你想他几时死?”
“几时死是他的命,我才懒得想,算了,你走吧,我想睡。”
祈湛刚要走,又被她一把拉住,他顿住,就听她轻声道:“你握住我的手,等我睡着了再走。”
仿佛的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他今日出奇的好说话,顺从的坐在床边。她乖乖的躺好,除了那截露出的皓腕,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见他迟迟不握,那节皓腕又摇了摇,窝在被子里闷闷的道:“昀安,快点啊!”
他的字被她叫来别有味道,忍不住遵从她的意思握上那手。她手细腻滑嫩,顺着他指缝滑进去,然后紧紧扣住。
“我睡了!”
他把俩人的手往被子里塞,然后再也不动,静静地等着她呼吸平稳。还不等他抽手,睡着的白婵就用力甩了一下手,及其不自在的挣开,末了翻身被对着他。
祈湛:他方才就握了个寂寞!
这一夜除了苏合苑,平阳侯府谁都没睡好。
平阳侯夫人和丫鬟春熙葬身火海,烧得只剩一捧灰,偏厅倒塌,幸好没殃及其他院子。平阳候坐在废墟前哭得不能自已,袁姨娘怀着孩子一夜没合眼,站在身边劝慰他。
许久未露面的白林松跪倒在被烧成废墟的偏厅,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母亲昨日才去看过他,今天怎么就没了,他才从断了子孙根的事实里走出来,现实又给他当头棒喝。
白林松颓废又无助,双眼转向废墟外的平阳侯与袁姨娘,突然咆哮着冲了过去,红着眼睛大骂道:“贱人,贱人!是你,一定是你!”母亲这些日子就与她不对付,前几日还因为她被父亲责骂,言语间与她势不两立。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死母亲的!
还不等挨到袁姨娘,原本还在哭的平阳侯直接站起来,一脚将他踢倒,骂道:“废物,就会窝里横!”
白林松遭缝大难,人已经瘦如枯槁,居然叫他一脚踹得爬不起来,萎靡在地上呜呜哭泣。
接着越哭越凶,整个院子里只闻他的哀戚和浓烈的焦炭味。
平阳侯眼里全是嫌弃,朝着满院鹌鹑似的下人道:“去周府和燕府报丧,再准备口大棺材,放夫人的衣冠就好。”他吩咐完就带着受到惊吓的袁姨娘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向晚听到消息很快在燕无懈的陪同前来,周府的人却一个越没来,只让人带了句话给平阳侯。
“周员外郎说,周家的女儿出嫁时已经死了,平阳候府与周家没关系。”
平阳侯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甚至还松了口气。
侯府挂起了白幡,年前还没来得急撤去的红灯笼改成了白灯笼。
白向晚站在偏厅看见那口大棺材时,心里的的恨意生生给憋没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任由燕无懈怎么安慰都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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