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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为了劝他多吃一口,这碗粥一直被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梁九功!”皇帝并未抬头,声音带着久病后的沙哑和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把这粥撤了,朕没胃口。”
侍立在侧的梁九功面露难色,正要上前劝慰,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近,她朝着梁九功勉强笑了笑,梁九功看到苏敏差点就哭了。
这祖宗可算是来了。
苏敏伸出手轻轻端起了那碗,步伐轻盈地走到案前,将碗递到了皇帝手边。
皇帝眉头骤然锁紧,一股无名火起,他抱病处理朝政,最厌烦旁人在这种时候违逆他的意思,他猛地抬起头,正要斥责这不懂规矩的宫人,却忽然顿住,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滴落在他正批阅的奏折朱砂旁,晕开一小团湿痕。
皇帝怔住了,斥责的话语卡在喉间,顺着那端碗的手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的人。
苏敏穿着一件杏色锦缎旗装,外罩一件湖绿色的坎肩,发髻素净,只带着一支珍珠步摇,曾经灵动的眼眸里,蓄满了泪水,正怔怔地望着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暖阁内静得能听到雪花扑簌簌落在窗棂上的微响,以及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陛下,您怎么这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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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安,明天见[红心]
在苏敏的印象中,康熙一直都是那个虽然年岁不大,却是个少年老成,很有成算的人,好似,天塌下来也都有他在,如山岳,伟岸踏实。
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憔悴的康熙。
明显瘦了一圈,衣服套在身上都宽大了许多,脸颊都凹了下去,露出颧骨来。
苏敏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而这个恐惧她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金大腿似乎要危矣,生出的恐慌,还是心中藏着,那一处极为隐秘的的情绪再也难以压制。
“哭什么?朕还活着。”皇帝从容的说着,随后拿出帕子来,只是伸出手来,又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给苏敏拭泪。
犹豫间,只觉得一阵寒颤袭来,他哆嗦了下,手上的帕子就掉在了地上。
苏敏敏感的察觉到了皇帝的不适,见他闭眼,咬紧牙关,正像是忍受着什么痛苦,额头上冒出汗珠子来,她忙上前搀扶着他,拿了帕子出来细细的给他擦拭。
皇帝本想推开,只觉得疼的心烦意乱的很,越来越暴躁,但是握住了苏敏的手,她从来没干过粗活儿,除了射箭的缘故,有几处茧子外,旁的肌肤柔嫩无比,握起来,像是一团棉花一样软。
不自觉的握紧了苏敏的手。
好似这样,能减少一些痛苦。
好一会儿,其实也就片刻,或许是太不舒服,只觉得时间漫长而已,皇帝舒了一口气,放开苏敏的手,上面却因为用力有了红痕。
皇帝盯着瞧了一会儿,说道,“捏疼你了。”
苏敏却满不在乎的说道,“陛下用了些力气而已,不疼。”随即看了眼案桌上奏折,熟练的规整好,然后去扶着皇帝说道,“陛下,这会儿应该歇着了。”
皇帝
被苏敏扶着,倒也顺从的起来了。
梁九功看着快哭了,好家伙,终于有人能劝得动皇帝了,这拖着病体还要坚持看折子,他看着真就不知道怎么劝。
当然,他一个奴才也不敢劝呀,就是顾问行那个老东西不也只能干着急。
还是苏姑娘有本事,不愧是被皇帝当做亲闺女一般的人,这情分就是不一样,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所以上次还跟顾老东西说过一次,结果那顾问行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好似他是傻子一样?到底谁傻?这紫禁城里可没比他机灵的了!可把他气坏了,神气什么?你看,他说的就是对的,苏姑娘回来了,陛下就不看折子了!
屋内的地龙烧的很暖和,苏敏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她扶着皇帝坐到了炕上,上面铺着明黄色素面的垫子,松软舒服。
“是皇祖母叫你来的?”
苏敏点头,屋内空气凝结,两个人许久都没说话,似乎都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夜里,皇帝弯腰把苏敏从慎刑司抱出来的场景。
苏敏起身,说道,“奴婢去外头瞧瞧,太医来了没有。”说着就一溜烟下了炕。
经历了两个月,皇帝已经对这病情熟悉了,想说不要喊了,晚上自然会来诊脉,其实看不看都一个样,他们也没有法子了。
不过苏敏已经一阵风一样的跑出去了。
梁九功刚喊了人去请太医来,刚回来就看到苏敏从内间出来,笑着迎上来说道,“苏姑娘,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苏敏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我听说,陛下平日里都吃不下东西?”
梁九功终于找到人诉苦了,道,“苏姑娘,你也看到了,就刚才御案上那一小碗粥,还没喝完,那就是一整天的膳食。”
苏敏吃惊,吃不下东西,身体越发羸弱,那以后怎么办?
还能等到寻来金鸡纳树皮吗?
苏敏进去,端着那个粥碗喝了一口,一股子药味儿,原本皇帝就病者,肠胃不舒服,这加上药味儿的粥,自然喝不下去。
“我去膳房瞧瞧。”
梁九功笑的跟一朵花似的,说道,“苏姑娘,你去,陛下这边有奴才呢。”
苏敏看了眼皇帝在的内殿,就抬步往外走,直接走到了小厨房,里面有个眼熟的小太监正在打盹儿,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苏敏高兴地跳了起来,“苏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要是干爹看到您,不知道要多高兴,你出宫后还叨念过好几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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