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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刚刚落座便有宫女来禀报,说秦家夫人唐鸢正在四处寻找秦绯月和秦绯菱两位姐妹,两姐妹各自面色一松,怀着不同的心事起身告辞,随着宫女离开了凉亭。
谢玉筝目送两人离开,总觉得这个“寻找女儿”的理由过于刻意了些。
“左右无事,可愿与本宫手谈一局?”贺青霜忽然问道。
谢玉筝看着宫女将那盒黑子摆在自己面前,脸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娘娘,臣女……不擅下棋。”
“哦?”贺青霜抬眼看她,“听闻你与你家兄长都是公羊悯的弟子,玉京书院山长的弟子,怎么可能不擅下棋?”
“臣女这个弟子只是挂名的。”谢玉筝诚恳地眨着大眼睛,“母亲常说,与臭棋篓子下棋会让自己的棋技也变臭,臣女实在惶恐。”
贺青霜看向谢玉筝,少女的脸上带着几分天真几分青涩,还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倔强,换做平时,她可能已经觉得无趣,挥挥手让人将她打发了事,但是此时的贺青霜却似乎起了倔强的性子,笑着将一枚白棋子摆在了棋盘中间。
“无妨,你我换个下法即可,你一看便会。”
说话间,贺青霜已在棋盘上摆了五颗棋子,棋子连成了笔直的线。
“这种玩法很简单,”贺青霜微笑道,“我们只要突破对方的阻挠,让自己的五枚棋子先一步连成一条线,那便赢了。”
“这种玩法名唤五子棋,这些年在京中很是盛行,不知有没有流传到巫州那边?”
谢玉筝垂眸看着棋盘上的白玉棋子,在心中叹了口气。
五子棋,她自然是会的。因为这本就来源她的前世贺青桓,她在家中教给了贺青霜,后来又在书院里教过不少人,从那之后京中便流行了起来。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当年的五子棋却还在贺青霜的棋盘上,她也再次坐在了姐姐的对面,拿起了黑棋。
谢玉筝抬眸,迎向贺青霜端庄温和的目光:“臣女可以试试。”
谢玉筝手执黑子,每一步都会认真思考片刻,然后才郑重地落下子来。
贺青霜并没有嫌弃她下得慢,而是耐心地等她思考,初时她还有些与天真少女对弈的感觉,但是渐渐的,棋盘上的棋子竟然多了些攻守杀伐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贺青霜微微挑眉,能将五子棋下出杀伐味道的,她此生只见过一人。
她抬头,深深看向面前的少女,少女端坐在那里,肤白粉面,目若灿星,大概是因为在认真思考,贝齿轻咬着樱色的唇瓣,更加显得青葱少女鲜嫩欲滴。
很像,太像了……
贺青霜压下心绪,状似随意道:“听闻,你的名字也在太子甄选正妃的名册中。”
谢玉筝捏着棋子的手一顿,抬眼对上贺青霜的眼眸,斟酌道:“臣女……听父亲提及过此事。”
贺青霜看着对方终于落下黑子,自己则执起一枚白子在手:“本宫还听闻,你那名字,是太子亲自加上去的。”
“啪”的一声,谢玉筝刚刚捏起的棋子掉回了盒中。
她再次抬眸看向贺青霜,却没有应话。
说什么呢?这个时候能少说就少说,她更想听对方多说一些。她很好奇,姐姐对太子选妃是什么看法。
她其实更好奇,自己这位一直爱慕太子的姐姐,为什么会成为如今的贺贵妃?
果然,贺青霜闲适地落下棋子,继续道:“你不用怕,本宫不是在质问你,只是与你聊聊而已。”
“其实本宫知道,太子为什么会将你的名字亲自加入名册之中。”
谢玉筝表现出几分期待模样。
贺青霜微微笑了笑,探手过来挑起了谢玉筝的下巴:“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这个动作让谢玉筝有些惊讶,在贺青桓的记忆中,姐姐一向端庄温柔,从来不会做出如此“轻佻”的动作。
可是转念一想,十年了,十年足够改变一个人很多……
一旁的宫女都很识趣的退出了凉亭,站到了不远处的假山旁。亭中只剩下贺青霜和谢玉筝两人。
贺青霜松开了手,指尖摩挲了一下,似乎在回味刚刚的少女肌肤的滑腻触感。
她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的一笑:“你不好奇自己像谁吗?”
谢玉筝依然没有应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贺贵妃。
“你很像本宫。”贺青霜果然自问自答,“准确地说,是像十几年前的本宫。”
“本宫和太子年少时的过往,你大概已有耳闻。你不用这么惊讶,都是些陈年往事,本宫知道京中传之甚广,但是陛下都不在意,本宫又怎会在意。”
她转头看向太子府的方向:“这十年来他孑然一身,虽说是为了北境祸事斋祭,但是本宫知道,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贺青霜幽幽叹了口气,重新看向谢玉筝,露出一抹带着几分怅然的笑意:“但那只是过往,放不下也得放。他独自困于其中,我本是担心的,如今见到你,我便知道,他终于可以放下了。你若能与太子好好生活,便是一件好事,也算了了我的心愿。”
说这段话时,贺青霜没有再用“本宫”自称,似乎显得与谢玉筝更加亲近。
可是谢玉筝听着,心里却很不舒服。
这些话貌似交心,她却能听出其中的试探和警告。若是在前世,她绝不相信是贺青霜能说出的话语。难道是在宫中日子久了,被后宫的勾心斗角浸染成了如今模样?还是说,贺青桓的死让她不得不改变呢?
谢玉筝觉得有些心痛,她咬了咬牙,正要说什么,却见贺青霜突然面色煞白,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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