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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话她听不懂,可听语气,总觉得不太友好。
她无暇顾及太多,弯腰低头,中英混杂说了“不好意思”和“rry”,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得懂,道歉完,一抬腿,闷头继续跑。
那时,她满脑子只想着:她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要再被抓到。
走出巷子,转过街角,在蒙蒙的空地上猝然撞见一群聚在一起招揽客人的摩的——那些司机见她跑得急促,如寻到了猎物的气息,引擎声裹着陌生语言的吆喝朝着她席卷过来。
邬锦气喘吁吁地抽了两张纸币出来,先前听闻这边很多人会中文,于是试着用中文问谁能去佤国的首都索曼。
有事找大使馆,而大使馆在索曼,她得去索曼。
摩的司机群中很快有一个带着口音的人说中文回应她,但索曼那边太远了,那人说得再加两张。
她听完,没多想,毫不犹豫又加了两张。
男人接过她的钱,似乎很满意,笑着用带着口音的中文问她:“你要不要去那边上下厕所?待会路很远,中途上厕所不方便。”
邬锦现下只想离开,摇头:“不用,快走就行!”
“是吗?”男人沉吟着,却是改口:“那我要去下厕所。”
邬锦一愣。
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懂他是真想上厕所还是干什么,语气还那么的……反客为主。
热汗扑簌,黏糊一身,她直直看着男人,没有错过任何他的细微神情。
路边的车来来往往,引擎轰鸣,她置身于厚实的土地上,双腿却酸软得随时要站不住。
最后她还是相信直觉,没来由的笃定这人在拖延时间。
“那我不坐你的车了。”她反应也快,伸手想着拿回自己的钱。
男人哪会将到手的钱还回去?
他嘴角一撇,露出几分轻蔑,手臂不耐烦地一挡,便将久未进食的她推倒在地。紧接着,他一把夺过那只黑色袋子,面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将里面的钞票尽数塞进自己的裤兜,动作粗暴而利落。
他重新跨坐在摩托车上,拧着油门发动车辆,尾气里的废气有股难闻的气味,呼呼地向后弥漫。
她几乎笼罩在一片刺鼻的雾气中,即使汗如雨下,却如坠冰窟,一颗心冰冷一片。
下一秒,弯腰去抓取地上的泥沙,一时都忘了手的疼痛。
“你把钱还给我!”她起身,追着摩托,把手里的泥沙向车上的人扬了过去,男人吃了一嘴的沙子,狠戾地呸了几口,随后嚣张地绝尘而去,留下一无所有的她。
其他的摩的客知道她身上没钱后默默移开目光,没再卖力地向她吆喝招揽生意,都是讨生活的人,哪能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邬锦站在尘土遍布的街道边,眼泪毫不设防就掉了下来,她不允许自己哭,很快抬手擦掉,沿着路离开这个鬼地方。
路上偶尔有车经过,大部分是摩的,少部分是轿车,她被吓得不敢叫摩的了,然而轿车车主见她身上狼狈又不肯停。
饥痛交加之下,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每次她以为自己会即将晕倒但都奇迹般的没倒,后来她在心里给自己鼓气,把手伸向了路边的青芒。
她太饿了,摘了好几个,一边走一边大口大口地啃着吃。
吃完发现自己的的嘴唇有些痒,她挠了挠才意识到可能是吃芒果时嘴唇沾到皮所以过敏了。
祸不单行,命运又给了她小小的一击,若是心态差点的人,可能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了。
她偏不。肚子有东西后她力气也有了,她重新边走边招手叫车,其中她有考虑过要不要去报警,但是想到网络上关于佤国这边警察的说法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佤国的绑匪之所以这么猖狂,本质上有警察暗地里撑腰有关,就算是要报警,那也要去到远一点的区域。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从正当头上到渐渐西落,闷热的空气里终于有所凉快。
她坐在路边的一颗仍散发着余热的石头上休整,目光瞧着过往的车辆和牛,放任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流逝。
是的,没错,路上居然有牛,还和车一起抢道。
她二十年多的时光里都在现代化的大都市里过着光鲜亮丽的摩登生活,车道和人行道分流,各行各道,似乎还没亲眼见过如此戏剧古老的画面:劳作了一天的人赶着老牛徐徐走过,想趁着夜色降临前去向归处。
只有她,不知归处。
念及此,悲伤溢上心头。
她撩起打结的头发,把左耳的耳钉也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掂量,白天时只卖了一只耳钉,摩的贼匪又没注意到被她用头发刻意掩藏的耳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她苦笑了一下,转头见到又一辆四轮车从远处驰来,车轮碾过的地方卷起浓浓的烟尘,久久不得安落。
她连忙站起身,不信命地再次挥手叫车。
那车渐渐放慢了速度,她的目光越过挡风玻璃,竟意外见到了杨侜那冷冷的面孔,还有那习惯性皱起的眉头。
是幻觉吗?
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高举的右手隔了片刻后方才落下。
车停在了她面前,是一辆四驱越野车,硬朗霸气,她静静地立在车旁,身形显得格外清瘦,犹如风暴过后被薅光了叶子的枝干。
车窗降了下来,坐在驾驶位的人单手搁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开了一瓶水,咕噜噜地喝,没一会就没了一半,仿佛是沙漠里已渴了许久的骆驼。
邬锦也很渴,然而她更担心的是,这人是来抓他的吗?她要不要逃?她能跑得过这车吗?她满脑子都是这些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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