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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蒙着层墨蓝,卯时的风带着后山的凉意,刮得沈清沅鬓角的碎飘起。她攥着小石头画的地图走在最前,林砚背着竹筐跟在身后,筐里装着油纸包好的干粮和空布囊——按约定,今儿要多采些薄荷,不仅给阿丫奶奶和小石头娘用,还要分些给市集里需要的百姓。
刚拐过一道弯,周围没了旁人,林砚才快步追上沈清沅,压低声音碰了碰她的胳膊:“苏野,待会儿见了暗哨别冲动,咱们先观察下。”
沈清沅回头笑了笑,把薄荷枝往她手里塞了半根:“知道啦林砚,你现在可是我‘娘’,总不能让你护着我还受气。”这话让林砚眼眶热了热,穿越后两人身份颠倒,可苏野这股护着她的劲儿,倒和从前没两样。
“姐姐,前面拐过那片松树林,就到山坳了。”小石头走在侧前方,手里拿着根木棍拨开路旁的杂草,时不时回头确认方向,“昨儿我特意记了记号,松树上有个断枝,你看——”他指着不远处的松树,树干上果然缺了一截枝桠,断口还泛着新绿。
沈清沅刚要应声,林砚突然拉住她,声音更轻了:“苏野,别往前走。”她顺着林砚的目光看去,松树林另一侧的草丛里,隐约露出个灰布衣角,衣角下还压着根木棍——是看守的人?可按小石头说的,同德堂的人辰时才换班,现在离辰时还有一刻钟。
“难道是提前换班了?”沈清沅心里一紧,刚要往后退,就见草丛里的人动了动,出一阵轻咳。小石头也慌了,攥着沈清沅的衣角小声说:“沅沅姐姐,不是同德堂的人!他们穿的是黑布褂子,这个人穿灰的!”
话音刚落,灰布人影突然从草丛里站起来,手里举着个竹篓,看清他们三个时,也愣了愣。那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沾着泥,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划了好几道血痕,竹篓里装着半篓草药,却没见薄荷。
“你们是谁?怎么会来这儿?”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别着把短刀,刀鞘都磨得亮。林砚往前站了半步,语气尽量温和:“我们是来采薄荷的,给街坊治病用,不是坏人。孩子,你呢?怎么在这儿?”
少年盯着沈清沅手里的薄荷枝,眼神松了些,却还是没放下戒备:“我叫阿泽,是张郎中的徒弟,来后山采草药。同德堂把城里的好药材都垄断了,师父只能让我来后山找。”他顿了顿,指了指松树林深处,“方才我看见两个黑褂子的人往山坳去了,应该是同德堂的暗哨,你们要采薄荷,得绕路。”
沈清沅心里一惊——原来同德堂不仅守着城外坡地,连后山都派了暗哨,是怕有人找到好薄荷断了他们的财路。她刚要开口,就听人群外传来个脆生生的女声:“小石头!沅沅姐姐!”
是阿丫!小石头突然喊出声,脸瞬间白了:“我早上跟阿丫说,要是我们没回来,就让她在松树林外等,她肯定是担心我们,提前过来了!”
沈清沅和林砚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急色——阿丫年纪小,要是撞见同德堂的暗哨,肯定要吃亏。三人没再多说,跟着阿泽往山坳侧后方绕去,脚步放得极轻,只听见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呵斥。
“哪来的小丫头!敢来这儿采薄荷?不知道这是同德堂的地吗?”是个粗哑的男声,带着不耐烦的呵斥。接着就是阿丫带着哭腔的辩解:“这不是你们的地!是山里的薄荷,凭什么不让采!”
沈清沅加快脚步,绕过一棵大松树,就看见两个穿黑褂子的壮汉正围着阿丫,其中一个还伸手要抢阿丫手里的布包——那里面装着昨儿沈清沅给她的薄荷枝。阿泽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哨子,吹了声短促的哨音,两个壮汉愣了愣,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时,沈清沅已经冲了过去,一把将阿丫拉到身后。
“她是个孩子,你们跟她较什么劲?”沈清沅攥着阿丫的手,眼神冷下来,“再说,后山是公家的地,薄荷是野生的,你们凭什么说是同德堂的?”
那壮汉上下打量她一番,认出她是昨儿在市集和刘掌柜争执的人,顿时冷笑:“又是你这外地丫头!跟你说过,秦州的薄荷都归同德堂管,别说采,就是看一眼都不行!”说着,另一个壮汉就伸手去推沈清沅,林砚立刻上前拦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从地上捡的粗树枝,语气平静却带着劲:“光天化日欺负孩子,传出去不怕丢同德堂的脸?沅沅,你护着阿丫往后退。”
壮汉被林砚的气势唬了一下,刚要作,阿泽突然开口:“我师父是张郎中,要是让他知道你们仗势欺人,往后秦州百姓有个头疼脑热,谁还敢去同德堂抓药?”这话戳中了壮汉的软肋——张郎中在秦州百姓心里威望极高,要是真得罪了他,传出去对同德堂的生意可没好处。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虽不情愿,却也没再动手,只放下句“别让我们再看见你们”,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阿丫扑进沈清沅怀里,还在小声抽噎:“沅沅姐姐,我不是故意来的,我就是担心你们……”沈清沅摸了摸她的头,刚要安慰,就见阿泽蹲下身,翻看竹篓里的草药,突然皱起眉:“糟了,我采的柴胡不见了,肯定是刚才躲暗哨时掉在路上了,师父还等着用它配药呢。”
小石头立刻举起手里的木棍:“阿泽哥,我帮你找!我眼神好,肯定能找着!”沈清沅看了看天,晨光已经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辰时快到了,要是耽误太久,说不定会再遇到同德堂的人。她刚要说话,林砚突然拉了拉她的胳膊,趁旁人不注意时轻声说:“苏野,分头找快些,半个时辰后在这棵松树下汇合,注意安全。”
四人刚要散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刘掌柜说了,仔细搜,别让那几个采薄荷的跑了!”
沈清沅心里一沉——同德堂的人竟然又回来了,还来了不止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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