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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衙理据防变数,暮驿传急破迷局
林珂刚在证据清单上落下最后一笔,窗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薇的贴身丫鬟抱着个油布裹着的木盒闯进来,脸色白,声音带着颤抖:“沈大人,三老爷,扬州急报!李捕头带人查私藏盐引的仓库时,遭了埋伏,跟手下走散了!这是李捕头突围前,让王掌柜转交的东西!”
沈修猛地站起身,快步接过木盒,油布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和暗红的血迹,触手可及的凉意让他心口一紧。他小心拆开油布,里面是半本被刀划破的账册和一块黄铜腰牌——腰牌边缘刻着个“孙”字,背面还沾着细碎的盐粒,正是赵承业副手孙明的物件。账册残存的几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每船常例银十五两”“茶果银月五两”的字样,与林珂之前找出的湖州粮库旧账漏洞如出一辙,末尾还有一行潦草的批注:“闽安镇批验所通同舞弊,一引影照三次”。
“是赵承业早布好的局。”林珂指尖划过账册的刀痕,眼神凝重,“他在扬州经营一年,肯定早跟盐运司胥吏、甚至批验所的人勾结好了,李捕头查仓库,正好撞进了他们的圈套。”
沈清沅攥着衣角的手微微抖,却强作镇定,抬头看向沈修:“爹,三哥哥,咱们得赶紧救李捕头!张家在扬州有那么多商铺,让掌柜的动伙计暗中寻人,对外就说找走失的账房先生,这样不会打草惊蛇。”
沈修指尖在木盒上轻轻敲击,脑中飞盘算:“清沅说得对。林薇的信里提过,王掌柜在扬州人脉广,你现在就去给林薇送信,让她传令王掌柜,联合几家老字号盐商一起寻人,多备些伤药和干粮,万一李捕头受了伤能应急。”他顿了顿,又看向林珂,“林珂,你立刻去御史台,把这半本账册和孙明的腰牌交给同僚,让他们盯着户部侍郎和内务府总管的动静,防止他们销毁往来书信——这两人现在肯定慌了,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对了,昨日早朝后听闻大皇子在御书房奏请立储之事,皇上虽未应允,但朝臣们已私下议论纷纷,咱们查案时更要谨慎,别被人借立储之事搅了局。”
林珂应声起身,刚走到门口就被沈修叫住:“带上你整理的证据清单,若有人敢阻拦,就说这是要呈给皇上的急件,谁拦谁就是帮凶。”看着林珂匆匆离去的背影,沈修拿起那半本账册,指尖拂过“常例银”的字样——这是盐官借掣盐之机索贿的惯用手段,赵承业的贪腐网,远比他想象的更密,连负责核验盐引的批验所,都成了私盐流通的帮凶。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林砚扶着丫鬟的手走进来,脸色虽有些苍白,却透着沉稳。她见屋里气氛凝重,便轻声问:“刚才听见外面动静,是扬州出了岔子?”
“是李捕头遇袭了。”沈修迎上去,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不过他突围时留下了账册,应该能找到线索。你怀着身孕,别为这些事劳神,我会处理好。对了,前日收到陆景渊的书信,说镇北边境近来安稳,只是回纥部落与西域商旅往来频繁,他已派斥候暗中留意,若有异常会及时通报——有他盯着北边,咱们也能少些牵挂。”
林砚却轻轻摇头,伸手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张折好的宣纸,递到沈修面前:“这是我让账房整理的张家江南商铺分布图,标红的都是偏僻、能藏人的宅院,你让人给王掌柜送去,说不定能帮上忙。”纸上用墨笔细细画着扬州街巷,几个不起眼的小院旁都画着红圈,连后院的角门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沈修接过宣纸,指尖触到林砚微凉的指尖,心里一暖:“多谢你。”
“咱们是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林砚帮他理了理官袍的褶皱,又补充道,“娘刚才让人送了信来,说内务府总管今早去了户部侍郎府上,两人关着门聊了半个时辰,没让任何人靠近,说不定是在商量对策。对了,娘还提了句,内务府总管昨日去过大皇子府,虽不知聊了什么,但眼下立储之事敏感,咱们得防着他们借大皇子的名头做文章。”
沈修眼神一凛——这两人果然是一伙的,之前在朝堂上还互相帮衬,现在更是想攀附大皇子,借立储之事给自己留后路。他刚要说话,就见林谨带着个小厮匆匆进来,小厮手里捧着封插着羽毛的急信,气喘吁吁地说:“大人,苏州来的急报!赵承业的人昨夜去了孙家坞,幸好县衙的人早把孙明转移了,没抓到人,只把孙明的老母亲抓走了!”
“好狠的心!”沈修一拳砸在桌上,账册都震得跳了起来,“赵承业这是想用孙母逼孙明开口,断咱们的线索!”
林谨皱眉沉思片刻,忽然开口:“依我看,这倒是个机会。咱们可以假意答应交换人质,引赵承业的人出来——既能救回孙母,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李捕头的下落。对了,陆景渊那边若有北边的消息,也能让他多留意下西域与回纥的动向,免得赵承业还有其他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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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沉吟片刻,脑中忽然闪过袁盎借刀反杀晁错的典故——与其正面硬拼,不如借对方的把柄反制。他抬头看向林谨:“你说得对。你立刻给苏州县衙传信,让他们放出消息,就说孙明愿意招供,但要先见母亲平安,约定三日后在扬州城外的破庙交换。另外,让林薇那边散布谣言,说李捕头手里有赵承业给内务府总管送银票的完整账本,已经派人送回京城了——内务府总管最怕账本曝光,定会逼着赵承业尽快找到李捕头,咱们正好可以盯着他们的动向。还有,给陆景渊去封信,让他若现回纥部落与江南有不明商队往来,立刻通报,防止赵承业通过西域转移赃款。”
林谨眼睛一亮:“这招高!内务府总管一急,肯定会乱了分寸,到时候咱们就能抓住破绽。”他接过沈修写好的字条,转身快步离去。
林砚端来杯温茶,递到沈修手中:“喝点茶稳稳心神,你这一上午没歇过,身子会扛不住的。立储之事虽敏感,但咱们只要专心查案,不掺和党争,皇上自会明白。”
沈修接过茶盏,刚喝了一口,就见沈清沅跑了回来,额头上沾着细汗,脸上却带着喜色:“爹!林珂哥哥在御史台碰到了刑部的人,说有个捕快从扬州逃回来了,正在刑部回话呢!他说李捕头突围后,躲进了闽安镇的一个废弃盐场,让咱们赶紧派人去接应!”
“闽安镇?”沈修心里一动,账册上正好提到闽安镇批验所通同舞弊,李捕头躲去那里,说不定还能查到更多证据。他立刻起身,对沈清沅说:“你再去给林薇送信,让她转告张家掌柜,立刻带人手去闽安镇盐场,暗号还是‘雨前龙井’,见到李捕头后,先把他转移到安全地方,再清点盐场里的证据。我现在去刑部,问清楚那个捕快的详细情况,看看盐场还有没有其他埋伏。对了,若陆景渊那边有回信,让管家第一时间送到刑部给我。”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林珂骑着马回来,手里拿着张纸,脸色有些难看:“沈修,户部侍郎刚才在朝堂递了折子,弹劾你‘滥用职权,骚扰地方盐运’,还说你故意放走私盐贩子,意图栽赃赵承业!他还暗指你查案是为了攀附二皇子,借立储之事邀功——这分明是想把水搅浑!”他把折子抄本递给沈修,上面的字迹直指沈修查案越权,甚至牵连出周显案,说他是“挟私报复,扰乱朝纲”。
沈修接过抄本,快扫了一遍,反而笑了:“他这是慌了手脚,才急着倒打一耙,还想拉立储之事做挡箭牌。正好,咱们手里的证据也够了,明日早朝,就跟他当庭对质,让他无话可说。”他翻身上马,对林珂道:“你帮我盯着内务府总管,别让他销毁福安巷外宅的证据,另外多留意大皇子府的动静,防止他们暗中勾结。我去刑部问完情况,立刻回来整理卷宗,明日一早好呈给皇上。若陆景渊有北边的消息,也劳烦你先帮我收下。”
马蹄声渐渐远去,林砚站在廊下,望着沈修的背影,轻轻抚摸着小腹,低声自语:“放心,家里有我,你只管安心查案。立储的事、北边的事,咱们都能扛过去。”阳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洒在她身上,裙摆上的缠枝莲绣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透着股无声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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