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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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跟你学（第1页）

“我跟你学。”

这四个字从刘继康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沙砾摩擦般的粗粝感，却异常清晰，砸在狭小铁皮屋潮湿的空气里，盖过了窗外持续的雨声。

肖雯雯脸上没有任何表示赞许或欣慰的表情。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只是微微眨了一下，仿佛只是确认接收到一个预期中的指令反馈。“决定接受，即视为契约成立。”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契约内容：认知重构。代价：剥离虚假安逸，直面真相漩涡。在oo年这个时间点，这意味着生存模式的切换。”她手腕内侧的银色装置出极其轻微的“嘀嗒”一响，一道微不可察、近乎透明的蓝色光环瞬间扫过刘继康全身，快得如同错觉。

刘继康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代价”和“生存模式切换”的具体含义，一股冰冷锐利的力量猛地刺入他的大脑！不是物理的疼痛，而是一种……剥离感？强行撕扯感？他眼前一黑，无数熟悉的、构成他十八年认知基石的碎片——那些从小到大被灌输的“常识”、那些在oo年被反复强化的“本土意识”口号、那些对海峡对岸模糊的警惕与排斥——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抓取、揉碎！短暂的眩晕和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几乎呕吐出来。

“第一步，”肖雯雯的声音在他意识混乱的旋涡中响起，冰冷而稳定，像锚定风暴的缆绳，“清理缓存区。无效信息残留，阻碍新数据流加载。”

眩晕稍稍平息，刘继康扶着冰冷的纸箱壁大口喘息，额头布满冷汗，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格式化的u盘。他抬头看向肖雯雯，眼神里充满了生理性的不适和困惑。

“第二步，”肖雯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仿佛在运行一套精密预设的程序，“建立底层逻辑框架。真实，是唯一的基准。”

话音刚落，她手腕装置再次嗡鸣。这一次，投射出的并非宏大的全息地图，而是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由无数流动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几何体和数据流构成的抽象三维架构。它悬浮在两人之间，缓缓旋转，散出冰冷而纯粹的逻辑光芒。

“时空管理局基础辨识协议核心框架。”肖雯雯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解说词，“它无视时间、地域、政治立场，只锚定两种存在：基于客观存在的建设性信息流，以及基于扭曲与掩盖的破坏性污染源。”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快点划，那复杂的架构中立刻分离出几道细微的蓝色光流，指向屋内的几个角落——角落堆放的旧报纸上一条关于“大陆威胁论”的醒目标题；铁皮屋墙上挂着的一个印着oo年本土主义口号的小徽章；甚至刘继康校服胸口一个不起眼的、带有特定政治倾向标识的校徽别针。

“识别：低熵污染源，带有特定oo年政治引导标签，意图固化认知壁垒。”肖雯雯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枯燥的检测报告。伴随着她的话语，一道极其细微的红色光束从装置射出，如同精准的激光切割，无声无息地将那报纸标题烧蚀出一个微小的焦痕，将那徽章上的口号抹去，将那校徽别针的特定标识蒸腾掉一小块金属。整个过程安静、高效、冷酷，没有烟火，只有物质层面的精准湮灭。

刘继康看得目瞪口呆，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这不仅仅是“教学”，这是物理层面的……净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校徽别针，指尖传来被加热过的微温。

“第三步，”肖雯雯的目光转向刘继康，冰冷得如同实质，“加载验证工具包。你的感官，是初始探针。”

“什……什么？”刘继康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神。

“闭眼。”

命令简洁到不容置疑。刘继康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紧紧闭上了双眼。黑暗瞬间降临，但隔绝不了窗外oo年高雄雨夜的嘈杂——雨打铁皮的鼓噪，远处模糊的警笛呜咽，楼下阿嬷压抑的咳嗽声。

“调整接收频谱。过滤环境熵增噪声。聚焦目标：历史尘埃下的共振频率。”肖雯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量。同时，他感到两侧太阳穴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静电吸附般的触感，紧接着，一股清凉的、微弱的数据流似乎直接注入了他大脑的听觉中枢。

奇妙的变化生了。

窗外单调嘈杂的雨声瞬间被剥离了大部分强度，变得遥远而模糊。警笛声消失了。阿嬷的咳嗽声也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来自厚重时间帷幕之后的……轰鸣？不，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震动，一种频率！它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沧桑感和……奇异的熟悉感？仿佛沉睡的远古巨兽的心跳。

“感觉到了吗？”肖雯雯的声音冷静地引导，“那是大陆板块深层地质运动的次声频传递，经由地壳传导，跨越海峡。它在诉说亿万年的连接。”

刘继康屏住呼吸，努力捕捉那几乎无法感知的“心跳”。真的存在？台湾脚下的震动，竟然和海峡对岸那片大陆深处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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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向上调整频谱。捕捉空气尘埃中的生物信息素残留。”

指令下达。刘继康感觉自己大脑的“接收器”被强行调高了灵敏度。空气中原本只是潮湿霉的味道，瞬间变得无比丰富、无比复杂！雨水的气息、铁皮的锈味、旧书的霉味、楼下饭菜残留的油烟味……无数气味分子被分解、放大。而在这些纷繁复杂的气味洪流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极其顽固、几乎要被时间彻底抹去的痕迹——

那是淡淡的、干燥的、带着泥土和某种古老草本焚烧后的气味。这气味，他只在阿嬷那个从不轻易打开的、装着几张泛黄照片和几片干枯树叶的小木盒里闻到过！阿嬷说，那是“唐山祖”坟头的土！是来自大陆闽南老家的气息！这股微弱到极致的气息，竟然跨越了数十年光阴，跨越了海峡的阻隔，飘散在这高雄雨夜的空气中，如同一个无声的、固执的信号！

“识别：跨代际血缘信息素衰减信号。生物层面的连接证据链片段。”肖雯雯的声音如同一把冰冷的尺子，度量着这不可思议的现。

刘继康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为了恐惧，而是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地底的震动，空气中的气味……这些最原始、最基础的感官证据，无声地、却无比有力地撕扯着oo年喧嚣笼罩下的认知迷雾！比任何说教都更直抵本能！

“初步感官验证完成。”肖雯雯的声音将他从震撼中拉回，“底层框架已激活基础辨识力。认知重构进入下一阶段：信息驳接。”

她关闭了那复杂的蓝色架构投影。铁皮屋内恢复了昏暗的灯光，但刘继康感觉自己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他睁开眼，视觉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敏锐，空气中漂浮的微尘轨迹都仿佛能被捕捉。他看着肖雯雯，眼神中最初的恐惧被一种强烈的求知欲和困惑所取代。

“驳接？驳接什么？”

肖雯雯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投向窗外。雨依旧下着，但此刻，在刘继康新激活的感官中，那雨声似乎也蕴含着某种信息。远处高雄港的灯塔光束穿透雨幕，短暂地扫过铁皮屋的窗户。

“驳接被刻意隔离的信息孤岛。”肖雯雯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指向性，“驳接这片土地沉默的、被遗忘的记录者。”

她手腕上的装置再次亮起微光，但这次没有投影。她只是对着那扇被雨水模糊的窗户，对着窗外被灯塔光束偶尔照亮的雨帘，出了一连串极其快、音调高低起伏、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语言的奇怪音节！音节短促、冰冷、富含规律性的顿挫。

刘继康完全听不懂，只感觉那声音像某种加密的指令电波。

几秒钟后——

“嗒…嗒嗒…嗒嗒嗒……”

一种微弱到几乎被雨声淹没的敲击声，突然从铁皮屋的某个角落响起！声音的来源，竟然是墙角堆积的废旧报纸下面，一个锈迹斑斑、早已停摆多年的老式机械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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