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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辞靠在树干上,闭目调息了许久,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丝。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又看了一眼累得瘫坐在地的谢微尘,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为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探究。
谢微尘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刚才……可以跑。”凌雪辞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脸上,“或者,趁我虚弱,做点什么。”
比如,杀了他,或者夺走碎片,去向凌轩邀功。
谢微尘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那句“罪不至此”。或许是因为他咳血时那脆弱却倔强的背影。或许只是因为,在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黑暗里,眼前这个重伤濒死的人,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熟悉”的存在。
最终,他低下头,避开了那道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声音低若蚊蚋:“我……我不知道……”
凌雪辞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追问。空气中只剩下夜风穿过林梢的呜咽。
良久,凌雪辞再次挣扎着站起身。伤口包扎后,行动似乎略微方便了一点,但虚弱感并未减轻。
“不能久留。”他望着追踪者消失的方向,目光沉凝,“他们很快会循着血迹找来。”
谢微尘也连忙爬起来,脸上满是忧虑:“可是你的伤……”
“往前走。”凌雪辞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记得地图标示,这附近应有一条暗河。顺着水流走,可以掩盖气味和踪迹。”
他不再多言,选定一个方向,再次迈开了脚步。步伐依旧沉重虚浮,却带着一种永不低头的坚韧。
谢微尘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夜雾和血腥味的空气,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地面,尽量抹去那些难以避免的、零星滴落的血迹。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跋涉在浓雾弥漫、危机四伏的南荒山林中。
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但这一次,谢微尘看着前方那个摇曳却始终不曾倒下的身影,心中的某些东西,似乎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或许,他该赌一把。
就在天际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灰白,预示着长夜将尽之时,一阵微弱的水流声,穿透浓雾,隐隐传来。
凌雪辞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耳倾听,冰蓝色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微光。
“到了。”
暗流无声向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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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渐响,由模糊变得清晰,如同某种指引,穿透浓得化不开的夜雾。
凌雪辞的脚步明显加快了些,尽管每一步仍牵扯着腰腹的剧痛,但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本能,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挪去。谢微尘紧跟在后,心脏因疲惫和紧张而狂跳,却又因这希望的水声而生出一丝微弱的力气。
拨开最后一片纠缠的湿冷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不算宽阔的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河水在极其微弱的天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幽深的墨黑色,无声而迅疾地流淌着,水面上弥漫着比别处更浓重的、冰凉的白色水汽。河岸两侧是经年累月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无比的岩石。
凌雪辞停在河边,凝望着墨色的河水,冰蓝色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计算。水流可以最大限度地掩盖他们的气息和留下的痕迹,是眼下摆脱追踪的最好选择。
“下去。”他没有回头,声音被水声衬得有些模糊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谢微尘看着那漆黑如墨、不知深浅、散发着刺骨寒气的河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这水……”
话未说完,凌雪辞已率先踏入了河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袍和下摆的伤口,刺骨的寒意让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在刹那间褪得一丝血色也无,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这冰水冻结了。但他只是停顿了一瞬,便咬着牙,继续向河心走去,河水很快漫过他的腰际,淹没了那刚刚草草包扎的伤口。
谢微尘看得心惊肉跳,再也顾不得许多,眼一闭,心一横,也跟着踏了进去。
彻骨的冰冷如同千万根细针,瞬间刺透肌肤,直扎进骨头缝里,冻得他浑身一僵,几乎尖叫出声。河水比看起来更深,水流也更有力,推搡着他的身体。
凌雪辞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冰冷,却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苍白修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同样冰冷刺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
谢微尘几乎没有犹豫,一把紧紧抓住。凌雪辞的手很有力,拽着他,逆着水流,开始向上游方向艰难地跋涉。
冰冷的河水不断带走体温,伤口浸在水中的刺痛一波波冲击着凌雪辞的意识。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拖拽着千钧重物。谢微尘也好不到哪里去,牙齿咯咯作响,全靠一股不想死在这里的意念支撑着。
两人沉默地在黑暗的河水中前行,耳边只有哗哗的水流声和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浓雾在水面上翻滚,将他们身影吞没,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条无尽的暗河和刺骨的寒冷。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由浓墨转为一种深沉的黛蓝,预示着黎明将至。河岸两侧的地势也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陡峭光滑的岩壁,而是出现了缓坡和茂密的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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