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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行迷雾隐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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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稀薄,林间光影斑驳。
向北的道路并不好走,多是崎岖山道,或是人迹罕至的荒径。凌雪辞的伤势依旧是最大的拖累。那场高烧耗去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元气,伤口愈合得极其缓慢,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隐忍的抽气和苍白的脸色。他走得极慢,却异常坚持,脊背依旧习惯性地挺直,仿佛某种刻入骨子里的骄傲不容许他彻底弯折。
谢微尘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不再像最初那样满是恐惧和抗拒,而是多了一份沉默的关注。他会下意识地留意凌雪辞的脚步,在他身形微晃时下意识地伸手,又在那冰蓝色的目光扫过来之前迅速收回。他会提前拨开横亘的荆棘,会在休息时默默递过水囊。
一种古怪而脆弱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无声滋生,基于共同逃亡的处境,基于那夜篝火旁未点破的坦白,也基于谢微尘心中那份仍在挣扎却无法忽视的、日益增长的困惑。
凌雪辞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地赶路和压抑伤痛。偶尔开口,也只是极其简短的指示。“这边。”“歇一刻。”声音依旧沙哑冷淡,却少了几分最初的刺骨寒意。
谢微尘也不再像惊弓之鸟,他开始观察。观察凌雪辞如何通过地面上几乎难以察觉的痕迹判断前方是否有人经过,如何通过风声和鸟鸣警觉地感知四周环境,甚至如何辨认一些可食用的野果和能止血的草叶。
这些是谢微尘在谢家深宅和流亡路上从未接触过的生存技能。他沉默地看着,笨拙地学着。
第三天午后,他们终于绕出了那片绵延的山林,眼前出现了一条略显荒芜、但依稀可见车辙印记的土路。这意味着他们可能靠近了某个村落或者驿站。
凌雪辞停在路边一丛茂密的灌木后,目光沉静地观察了那条土路许久,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沿着路走,快些。”他终于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需谨慎。”
谢微尘点点头。他知道风险,路上可能会遇到人,可能是追兵,也可能是普通的行旅。但凌雪辞的状态需要更好的休整和药物,一直困在荒野山林里,伤势只会不断恶化。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土路,尽量靠着边缘行走,留意着前后的动静。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岔路口,路口歪歪斜斜地立着一个简陋的茶棚,茅草顶,四面透风,摆着两三张破旧的木桌。一个须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翁正蹲在棚子边打着瞌睡,旁边土灶上放着一個巨大的铜壶,冒着微弱的热气。
茶棚里空无一人。
凌雪辞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在那老翁和茶棚四周扫过,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谢微尘也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看向凌雪辞,等他决定。
“过去。”凌雪辞低声道,“买些干粮,打听一下路。”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异常。谢微尘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几不可查地微微蜷缩了一下,那是他警惕或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时的小动作。
两人慢慢走近茶棚。
脚步声惊醒了打瞌睡的老翁。他抬起浑浊的眼睛,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似乎对这两个形容狼狈、衣衫破损的过路人并不感到意外。南荒边境,什么样的人都有。
“老丈,叨扰了。”凌雪辞开口,声音刻意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抹不去的清冷,“可有现成的吃食和茶水?”
老翁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粗饼子,凉茶,管饱不管好。”他打量了一下凌雪辞过分苍白的脸色,“这位小哥脸色不好啊,是病了吧?前面三十里有个小河镇,镇上有郎中。”
凌雪辞微微颔首:“多谢老丈指点。”他取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要些饼子,一壶茶。”
老翁收了钱,从棚子里拿出几个硬邦邦的粗面饼和一壶浑浊的凉茶。
谢微尘默默接过饼子,触手坚硬冰冷,但他还是小心地收好。凌雪辞则拿起茶碗,慢慢啜饮着那寡淡无味的凉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路口延伸的两个方向。
“老丈,请问往北走,是这条道吗?”
“往北?”老翁又蹲了回去,含糊道,“是这条。顺着走,再过两个岔口,别拐弯,就能到小河镇。过了镇子,路就宽了,能通官道。”
凌雪辞放下茶碗:“近日路上可还太平?我们兄弟二人欲往北边寻亲,怕不太平。”
老翁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几颗黄牙:“太平?这世道哪有什么真太平。前几天倒是听说,往南边黑苗寨那边闹腾得厉害,好像出了什么凶案,死了人,还跑了凶徒……啧啧,你们从南边来,没碰上吧?”
谢微尘的心猛地一跳,捏紧了手里的饼子。
凌雪辞面色如常,只淡淡道:“不曾听说。我们是从东边绕过来的,山路难行,耽搁了。”
“东边啊……”老翁似乎没了谈兴,又眯起了眼睛,“那还好。反正啊,小心点总没错。这年头,兵匪不好说,但拦路讨生活的‘好汉’可不少。”
又坐了片刻,喝完了茶,凌雪辞起身告辞。
老翁只是懒懒地挥了挥手。
直到走出很远,彻底看不见那茶棚了,谢微尘才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细汗。他看向凌雪辞,对方依旧沉默地走着,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情绪。
“他……”谢微尘忍不住低声开口。
“只是个普通老人。”凌雪辞打断他,语气肯定,“消息闭塞,并未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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