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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微尘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腿脚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耗费巨大的力气。他看着前方凌雪辞那仿佛永远不会倒下的背影,一股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想要瘫倒在雪地里时,走在前面的凌雪辞忽然停了下来。
谢微尘勉强抬头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在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坡地之下,隐约露出了几缕极其微弱的、歪歪扭扭的炊烟。若不是在这绝对寂静和纯白的环境下,几乎难以察觉。
有人烟!
谢微尘精神猛地一振。
凌雪辞眯起眼,仔细打量着那片区域。炊烟升起的地方,似乎是一个极小、极偏僻的村落,只有寥寥十几户低矮的土坯房舍,几乎与周围的雪坡融为一体,毫不起眼。
“过去看看。”凌雪辞的声音干涩沙哑,“小心些。”
希望重新燃起,两人鼓起最后的力气,向着炊烟的方向跋涉而去。
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这村子安静得过分。没有犬吠,没有鸡鸣,甚至看不到人影。只有那几缕炊烟,证明着这里尚存一丝生机。
村口的雪地上,有一些杂乱的新鲜脚印,似乎不久前还有人活动。
凌雪辞的脚步更加谨慎,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扇紧闭的房门和窗户。谢微尘也提起了心,紧张地跟在后面。
他们沿着村子里唯一一条被积雪覆盖的小路向前走。两旁的土坯房大多破败不堪,有些甚至连屋顶都塌陷了。整个村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荒凉和死气。
终于,他们在一户看起来稍微完整些的院门外停了下来。那微弱的炊烟,正是从这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来的。
凌雪辞示意谢微尘留在原地,自己上前一步,抬手,极其轻柔地叩响了那扇糊着厚厚油纸、却依旧破旧不堪的木门。
叩门声在死寂的村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凌雪辞蹙眉,再次叩响,力道稍重了些。
这一次,里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窸窣声,像是有人被惊动,却又极力掩饰。过了一会儿,一个苍老、警惕、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颤巍巍地从门缝里传出来:“谁……谁啊?”
“过路的,遇了风雪,讨碗热水喝。”凌雪辞放缓了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无害,但那刻在骨子里的清冷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是门闩被慢慢拉开的声响。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窄缝。
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脸露了出来。那是一个老妪,眼睛浑浊,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恐惧。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门外的两人,尤其是在看到凌雪辞那即使落魄也难掩非凡气质和苍白面容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惧。
“俺们……俺们这里没多少粮食了……”老妪的声音发抖,下意识地想关门。
“婆婆,我们不要粮食,只求避避风寒,喝口热水。”谢微尘连忙上前一步,挤出尽可能温和恳切的表情。他看起来年纪小,又冻得脸色发青,模样比凌雪辞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老妪的目光在谢微尘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看看他们身后空无一人的雪地,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了一条缝:“进……进来吧……快些……”
两人闪身进入屋内。
一股混合着柴火、草药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只有灶膛里跳跃的火光提供着些许照明。家徒四壁,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家具,处处透着贫寒。
“坐……坐吧……”老妪局促地指了指灶膛边两个粗糙的木墩,自己则紧张地搓着手,不断瞟向紧闭的房门,仿佛害怕有什么东西会闯进来。
“多谢婆婆。”谢微尘低声道谢,和凌雪辞在火边坐下。温暖的火焰驱散着身上的寒意,让人几乎想要喟叹出声。
老妪从灶上的陶锅里舀了两碗温热的水递给他们。水里似乎煮过什么草药,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
凌雪辞接过碗,却没有立刻喝,目光淡淡扫过屋内。谢微尘渴得厉害,小心地吹了吹,啜饮了一口,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难得的慰藉。
“婆婆,村里……怎么这么安静?”谢微尘放下碗,忍不住问道。这村子实在太奇怪了。
老妪闻言,脸上恐惧之色更浓,压低了声音,几乎像是在耳语:“后生……你们……你们是打哪儿来的?快些走吧……俺们这村子……不干净……”
“不干净?”谢微尘心中一凛。
“唉……”老妪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里满是愁苦和害怕,“闹腾好些日子了……先是牲口莫名其妙地死了,后来……后来夜里总听到怪声,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笑……还有人看到……看到黑影在村里飘……好几个后生吓得病倒了,药石无灵……村长说是冲撞了山神,带人去祭拜了,也没用……”
她越说声音越低,身体微微发抖:“现在天一黑,谁都不敢出门……造孽啊……”
谢微尘听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地看向凌雪辞。
凌雪辞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碗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婆婆,最近村里可有陌生人来过?”凌雪辞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老妪愣了一下,努力回想,摇了摇头:“俺们这穷地方,鸟不拉屎的,除了你们……哦,好像前些天,有个穿得挺体面的先生路过,讨了碗水喝,也没多留……看着不像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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