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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身车底的两人,侥幸逃过一劫。
直到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官兵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重新登记流民,凌雪辞才示意谢微尘,两人极其小心地从车底另一侧钻出,借着其他车辆的掩护,迅速远离了这是非之地,重新没入官道旁的枯木林中。
直到跑出很远,确认无人追来,两人才敢停下脚步,靠在树干上剧烈喘息。
谢微尘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刚才那一刻,他真的以为死定了。
凌雪辞的脸色也比之前更加难看,唇边甚至又渗出了一丝血迹。他扶着树干,急促地喘息着,显然刚才的爆发和逃亡对他负担极大。
“……刚才……多谢……”谢微尘喘着气,心有余悸地道谢。若不是凌雪辞那神乎其技的暗器和当机立断,他们早已成了阶下囚。
凌雪辞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说。他缓过一口气,抬头望向关卡的方向,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深沉的晦暗。
“刘节度……刘崇……”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恰好’巡边经过……”
谢微尘心中一动:“你认识他?他是……”
“一个……老狐狸。”凌雪辞淡淡道,没有过多解释,“看来,这京畿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
他收回目光,看向惊魂未定的谢微尘:“关卡暂时是过不去了。我们必须另寻他路。”
“还有别的路?”谢微尘问道。
凌雪辞的目光投向远处连绵起伏的、更加险峻的群山,声音低沉而坚定:
“有。穿过‘鬼哭涧’。”
鬼涧幽磷照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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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涧?”
三个字落入耳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寒意,让谢微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光是听这名字,就绝非善地。
凌雪辞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目光沉凝地望向北方那片更加巍峨险峻、仿佛被墨色浸染的山峦轮廓。那里的天空似乎都比别处更加阴沉,山形嶙峋陡峭,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
“那条路……能绕过黑石口关隘,直插京畿外围。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几十年无人敢走了。”
谢微尘的心沉了下去。几十年无人敢走?那会是何等凶险?
“没有……别的路了吗?”他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凌雪辞缓缓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动摇:“官道已不可行。其他小路,要么绕行过远,要么同样有巡检哨卡。鬼哭涧,是唯一的选择。”
他看了一眼谢微尘苍白的脸色,补充道,语气依旧平淡无波:“怕了?”
谢微尘下意识地想点头,但对上凌雪辞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想起自己方才的选择,一股莫名的倔强忽然涌了上来。他挺直了微驼的背脊,虽然声音还有些发虚,却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不怕。”
凌雪辞似乎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淡,转瞬即逝,快得让谢微尘以为是错觉。
“跟上。”他不再多言,转身向着那片险峻山峦的方向走去。步伐依旧因伤痛而显得有些滞涩,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谢微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快步跟上。
越靠近那片山脉,地势越发崎岖难行。几乎没有像样的路径,只能依靠凌雪辞对地形的惊人记忆和判断,在乱石、枯木和深雪中艰难穿行。寒风在山峦间呼啸穿梭,发出各种怪异的声响,如同鬼哭狼嚎,或许那“鬼哭涧”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天色越来越暗,雪又下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大,密集的雪片被狂风卷着,砸在人脸上,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凌雪辞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每一次艰难的攀爬和下坡,都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腰腹间的伤处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始终沉默着,不曾放缓脚步,也不曾流露出半分迟疑。
谢微尘跟在他身后,努力分辨着方向,同时还要分心留意凌雪辞的状态,生怕他下一刻就会倒下。
终于,在夜幕彻底降临前,他们抵达了一处极其险要的裂谷入口。
两侧是高达百丈、如同刀劈斧削般的漆黑崖壁,几乎垂直耸立,遮天蔽日。裂谷入口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里面幽深黑暗,呼啸的寒风从谷中倒灌而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呜咽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哭嚎。谷口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和嶙峋的怪石,更添几分阴森鬼气。
这里,便是鬼哭涧。
站在谷口,便能感觉到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远比外界的风雪更冷,那是一种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带着死亡意味的寒意。
凌雪辞在谷口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幽深的涧内和两侧的崖壁,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跟紧我。”他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回头,不要停留。”
谢微尘重重地点了点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凌雪辞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那狭窄阴森的入口。
一入鬼哭涧,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仿佛一步从黄昏踏入了深夜。两侧高耸的崖壁将绝大部分风雪都遮挡在外,但谷内的风却更加诡异,打着旋,发出各种高低起伏、变化莫测的尖啸,不断撞击着耳膜。
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腐叶和淤泥,混合着冰雪,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在寂静的涧内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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