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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叶父一狠心:“断亲就断亲,我只当没养过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狼狈子!”
叶宁可没有被这一句话冲昏了头脑,思绪井井有条,道:“口说无凭,需要立下字据,面摊子转让的字据,还有断亲的字据,盖上手印画押。”
“你——”叶父颤抖:“你非要将事情做的这么绝么?”
叶宁微微一笑:“二老连囚禁的事情都做过,出尔反尔更是不值一提,毕竟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哥儿,到时候吃了亏,没处说理儿,多留一个心眼子,总是没错的,对么?”
叶父拍着胸口顺气儿,叶母也是不怕,有了财币,腰杆子挺直,根本不怕旁人说三道四,于是道:“好好!画押,可我们不识字儿,若是被你骗了,可如何是好?”
叶宁探手:“二老只管去村子里寻可以识文断字的人来,断亲和转让面摊的文书我来拟,你们看过觉得无误,画押便是。”
叶父横楞了叶母一眼:“你还觉得不够乱,去村子里找个识文断字儿的?那乡里乡亲岂不是都知道咱家闹断亲?”
叶母则是道:“老头子,这话儿可不是这么说的,宁哥儿与咱们断了亲,到底是瞒不住的,乡里乡亲早晚知晓,但这财币……万一少了,短了,缺了,以后可是没地儿叫苦去的!”
叶父又是好一顿长吁短叹,最终还是点头:“去罢去罢!我这张老脸,早晚被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丢光了!”
叶母也不去,指挥着叶珠去找能识文断字的,因着章知远和叶宁走得很近,叶母还叮嘱叶珠,可不能寻章知远过来,以防他们暗地里勾勾搭搭,搞些小动作坑咱们。
叶珠急火火的跑出去,又急火火的跑回来,带了一个村子里唯一识字儿的,老者已然年过七十,老眼昏花的,早就在家里安顿晚年,因着村里头实在没有能识文断字的,叶珠便把他请来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很多好事儿的人。青田村的人听说叶家要断亲,生怕错过热闹,一个个全都聚拢在叶家门口围观,伸着头往里张望。
叶父一看那么多人,气得呵斥叶珠:“叫你找个识文断字儿的,你把这么多人带回来做什么?!”
叶珠委屈的道:“陈老可是咱们村儿唯一有学问的,但是年纪大了,有些子耳背,我……我就是说话声大了点……”
陈老耳背,叶珠用正常的声量说话,陈老根本听不清,只得提高嗓音,这下子好了,隔壁乡亲便听到了,一下子一传十十传百,陈老走得也慢,他们回来之时,看热闹的村民也聚集了过来。
叶宁并不怕看,也不觉得这事儿丢人,道:“正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家也可做个见证。”
于是叶宁在众目睽睽之下拟定了一份断亲的文书,又拟定了一份转让小面摊的文书,从画押之日起,叶宁与叶家再无半点干系,小面摊与叶家同样再无半点干系。
叶宁将文书交给陈老,陈老当众朗读。
“哎呦,宁哥儿这可亏了,给了钱儿,还净身出户了,这图啥?”
“宁哥儿不是拿走了小面摊儿嘛,我尝过他做的面,好吃的紧!有手艺不怕的。”
“嘿嘿,瞧你说的,有手艺,那也是个哥儿啊,往后嫁了人,面摊子也是夫家的!”
“啧啧……放牛佬都做了什么呀,逼得人家宁哥儿断亲。”
“还不是周家的事情,周大虎都那样了……嘶,若是我,我可不舍得将自家哥儿嫁给周大虎那样的人。”
叶父脸上无光,气得直哆嗦,颤巍巍的伸手,叶母迫不及待的按着他,将他的手指按在红泥里,往文书上盖章。
“好了。”叶宁将文书一式两份分开,一份自己留下来,一份交给叶父,一点子也不留恋,转身便走。
他步履平稳,走出叶家破败的柴院儿,步下石头堆积的台矶,突然停顿下来,转头看向叶家的二老,还有兴致勃勃点钱的叶珠,突然折返回来。
叶珠噌的将钱盒子拢在怀中,往后搓了搓:“手印儿都盖了,你可不能反悔!”
叶宁一笑,道:“我叶宁虽人微言轻,也懂得一诺千金。不是反悔,而是我突然记起来……”
叶宁的嗓音清冷,带着一股清晰的穿透力,叫每一个围观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继续道:“前天你们将我囚禁在屋儿中,不给水饮不给饭食,逼我嫁给周大虎那个畜类,我为了逃跑,不小心打破了你们叶家的房顶,这是修房子的财币,我叶宁从不欠旁人的,收好。”
叶宁从袖囊中摸出五枚铜板,一松手,哗啦一声,铜板掉入钱盒之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异常刺耳。
“什么?放牛佬还干出这事儿呢?”
“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原来对自家人儿这么狠心?怪不得宁哥儿铁了心要断亲呢!”
“放牛佬到底收了周家多少好处啊!造孽啊——”
叶父一个踉跄,他没想到叶宁临走之前,还留了一处后手。他一直在乡亲面前唉声叹气,便是在装作不舍得叶宁走得模样,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哪成想,叶父苦心树立的慈父严父形象,随着这五枚铜板的掉落,瞬间被压塌,顷刻毁于一旦。
叶宁很满意周遭之人反应,再不回头,阔步离开叶家这个逼仄的禁锢牢笼……
蒋长信离开叶家之后,其实并没有回蒋家去,而是走了几步折返回来,一直在暗地里看着叶宁断亲,一直目送着他离开叶家。
程昭感叹道:“主子爷,你说这个宁哥儿,也真真儿是奇怪,他就要了一个面摊子,那面摊子只一张桌椅,能值得几个钱儿?都已然要与叶家闹掰了,为何不多带点家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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