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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垮垮的眼袋耷拉着,无精打采地躺在矮榻上,往昔那一头总是梳得纹丝不乱的头发也蓬松下来,瞧着就跟那被抽干了汁水的老树一般,枝丫蔫蔫地垂落下来。
薛绥备了清粥和点心,示意锦书姑姑盛在青花细瓷碗里,端到崔老太太跟前。
崔老太太摇摇头,长叹一声,“吃不下。”
锦书姑姑面露难色,看着薛绥。
“我来。”轻轻接过碗,在榻沿稳稳坐下,和声细语地劝道:“那日和三叔只是短暂相处一小会儿,却也发现,三叔对祖母最是孝顺。当娘的舍不得儿,儿又如何舍得母亲受累?三叔在天有灵,定是舍不得祖母为他悲恸伤身的。”
她语气平和沉稳。
崔老太太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却滚落下来。
“原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呐,欢欢喜喜地对我讲,娘啊,儿这便告辞了。我还寻思他要输个精光,被媳妇骂了,又来我跟前胡搅蛮缠地讨要……怎的说没就没了呢?都怪我,我就不该数落他,说那些没轻没重的话,想是触怒了菩萨,降罪到他了……”
薛绥端着碗,勺子不紧不慢地搅拌,听她说。
待她说完,才又将勺子递到她的嘴边。
崔老太太含着泪水咽了几口,怎么也不肯要了。
这时,丫头翠屏打帘子进来,看了薛绥一眼,为难地立在那里。
老太太抬起头来,“有话直说便是,六姑娘不是外人。”
翠屏忙福了福身,回道:“大夫人大清早便要了马车出门,回娘家去了。”
老太太沉默一下,冷不丁扭头,问薛绥:“听说你父亲昨夜气冲冲地从那边出来,四姑娘也被禁足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六丫头,你昨夜同你父亲一道去的清阑院,可晓得些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
哪怕沉浸在悲痛之中,崔老太太这耳目依旧灵光。
薛绥不慌不忙,将紫砂壶里的热水,端到老太太面前。
“父亲令我在外屋候着,并没有听见什么。”
她在薛家什么地位,崔老太太门儿清。
因而听了这话,也没起什么疑心,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此恶妇,家门不幸啊。”
数落完傅氏,想到死去的老三,老太太的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来,几乎难以自持。
“你三叔一个人孤零零在那京兆府的停尸房里头,人都走了,也不能入土为安,我这当娘的,心里头跟刀绞似的,痛啊……”
薛绥温声道:“等抓到凶徒,便能把三叔领回来,好生安葬了。”
崔老太太冷哼,“还抓什么凶徒,我这心里明镜似的,他们啦,就是嫌弃老三,嫌他没有出息,德性有污,怕他拖累薛家的名声……那毒妇,巴不得老三出事呢。”
显然,那荷包的事,让崔老太太怨上了傅氏。
薛绥也不说那些“节哀顺变”的套话,等老太太把满心的怨愤都发泄完了,这才道:
“孙女认识一位巫师,会那等招魂问卜的本事。不然,孙女找他问问,三叔如今魂在何处,可有什么未了心愿?”
老太太一听,顿时泪流满面,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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