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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瞩目之下,那白色粉末竟当真逐渐变成了蓝色。
端王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佩服,佩服……”
而一旁吕尘的神色已僵得如地上的石块,莫天觉收起水袋,道:“那夜,想必是吕大人刚出惊鹊门,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鹰卫所,以至于这一路行迹都有胆矾可证。尤其是马车下、冰窖这般的地方——没错,吕大人,冰窖内也有你留下的胆矾。”
至此,一切终到了尽头,吕尘要证据,莫天觉便给了证据。
木板之上遇水的胆矾仍在变色,由最初的浅蓝,一点点变成深蓝,似在无声地提醒,吕尘已再无辩驳的余地。
吕尘轻轻闭上眼睛,这一刻,他的神色竟反而变得柔和,却更教人毛骨悚然,之前因吕尘莫天觉对峙而微微分神的侍卫们都全神贯注,不动声色地向吕尘靠近。
皇帝望着他,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好在这帝王的袍子够宽,足以遮挡他一切不该展露的情绪,他缓了一会儿,道:“吕尘,说出你的理由,你的幕后主使之人,朕,或可——”
他想要引诱吕尘说出那个很可能存在的主使者,吕尘有些凄然地看了一眼皇帝,道:“皇上,是微臣辜负你……微臣这一生,辜负了,太多人。”
他这话说出口的瞬间,皇帝便立刻道:“拦住他!”
一旁严阵以待的侍卫们冲了上去,然而,再强大的精兵,可以阻止要进攻的人,却要如何阻止要自戕之人?
吕尘不知从何处变戏法一般地变出一把匕首,却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对着自己的心口狠狠地捅上一刀!
喧闹的人声、试图拦住他动作的侍卫……都太迟了。
甬道之内,张小鲤几乎下意识地叫喊出声,伸手一捶,隐有要撞破这厚厚石壁而出的架势,一旁的昭华很快从震惊中缓神,好在外头一片喧闹,无人注意到这边的声响,昭华咬牙道:“你疯了?!别动!你就算现在出去,也救不了吕尘,还会搭上你自己!”
其实张小鲤哪会不知,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霎时汹涌而出,这是她能预见、却一直避免去想的事,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哀求莫天觉,要给师父一个机会,若师父愿意将一切和盘托出,或许皇上能饶了他,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她想了太多或许,想了太多可能,却不肯去想,以师父的性格,怎会临到关头认输?
她该知道的,小时候,师父教她功夫,说刀剑无眼,输了一次,便会没命。
她不满地反驳,怎会有全赢的时候?
师父说,谁说没有——只要你不认输,你就会一直赢。
当时张小鲤对此极其无语,嗤之以鼻,只觉得师父又是强词夺理。
后来,她慢慢长大了,也慢慢懂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不认输,就会一直赢……
可她仍未想到,师父会自戕求死而避免吐露真相,他有一万个可以不求死的理由……
一旁昭华双手紧紧捏着拳,几乎要将牙咬碎:“你现在哭有什么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张小鲤,你倒是心狠,为了一个还没嫁的翟仟凌,竟要逼死你的师父?你可知吕尘为了你今日的逃离费了多少心思,只为了让你离开长安,从此恣意而活?!他为了你,为了你……你明明可以不破这个案子!”
张小鲤猛地放下手,转头双目通红地看着昭华:“我可以?!我如何可以?!莫天觉不是傻子!”
“那就杀了莫天觉!”昭华毫不犹豫地说,“如果这次犯案的是你阿姐,你会任由莫天觉戳穿她吗?为了你阿姐,杀了莫天觉甚至林存善,也并非不可以,不是么?!”
说出这种话的人是昭华,张小鲤竟不觉得意外,此时她又哪有心思和昭华做这些无意义的争辩,张小鲤向外看去,太医们围着吕尘,努力地要为吕尘止血,其中竟还有单谷雨!
张小鲤心中暗暗祈祷,虽她心知肚明吕尘杀人,向来是快狠准,他亲自动的手,焉有生机?可单谷雨同样是神医,或许,或许……
张小鲤喃喃道:“单姐姐,一定要救下师父,一定要……”
昭华似被气得不轻,死死地盯着外头这一幕,张小鲤突道:“我从未想过师父会自杀……可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昭华一怔,那双浑圆、尾部微微上扬,犹如猫一般的双目瞪着张小鲤,张小鲤也转头,脸上泪痕未干,她轻声道:“师父到底为什么为你卖命,他宁死而不肯说出你,为什么?师父不会轻易背叛皇上……”
“轮不到你质问本宫。”
昭华很快镇定下来,拂袖转身欲走,张小鲤的手在幽暗中却犹如蛇一般扭转、缠绕,猛地向昭华的喉头袭去。
昭华吃了一惊,迅速往后倾倒,腰肢似被狂风吹弯的树枝。
她身后,寇月觅云同时出手,阻挠张小鲤的攻势,两人分别用左手和右手执烛台,空着的左右手则犹如长在一个人身上那般配合无间,一人阻挡张小鲤的攻势,另一人则以攻代守,食指中指如鹰喙袭向张小鲤的双眸,张小鲤竟丝毫不避,只微微低头,让那两只手指只能戳到她额头,手仍是追着昭华不放。
随着几番目不暇接的交锋,烛火飘忽,洞内越发昏暗,四个人的影子扭曲地纠缠在一起,张小鲤虽武功比三人都高,毕竟双拳难敌六手,尤其是她不可能对昭华下杀招,要收着力和势,更是左支右绌,昭华也终于有余力道:“张小鲤,你疯了?!”
张小鲤倔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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