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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饭的蒸汽氤氲中,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也在王石安和楚薇之间悄然流淌。接下来的几天假期,这种默契与日俱增。
王石安依旧早起到招待所附近的公园跑步,但步伐不再像过去那样只为保持体能而透着孤寂的规律性。
怀里揣着的旧手机偶尔会震动一下,屏幕亮起,是楚薇来的信息。
有时是一张窗外初绽的梅花照片,配文“春天好像要来了”;
有时是简单一句“早餐吃了吗?便利店三明治今天有折扣”。
他会停下脚步,认真回复,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弧度。离开一会,彼此的生活细节就成了不自觉的牵挂。
楚薇则现,自己习惯于在查阅资料间隙,望向窗外那个王石安可能出现的方向。
她会留意冰箱里食物的存量,计算着他下次来的时间。一次,王石安因协助刘队分析一份临时传来的数据,比约定时间晚到了两小时。
楚薇坐在沙上,书页许久未曾翻动,直到门铃响起,她几乎是瞬间弹起去开门,看到门外略带歉意的王石安时,悬着的心才安然落下,那种失而复得般的安心感,让她清晰意识到,某种情感已悄然扎根。
他们一起逛了几乎空无一人的深港市图书馆,在满是尘埃的旧报刊合订本区域,试图寻找与赵三毛早年相关的蛛丝马迹;
也曾在黄昏时分,沿着冷清的海岸线散步,海风凛冽,但并肩而行时,衣袖偶尔的摩擦却带来真实的暖意。
话题不再仅限于案件,偶尔会谈及各自的过去,王石安会说起部队里枯燥却充满兄弟情谊的日子,楚薇则会分享采访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信任和依赖,在无声处悄然滋长。
正月初七,年关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深港市如同一个慵懒醒来的巨人,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依旧稀疏。
王石安、楚薇和刘队长三方的工作却已紧锣密鼓地重新启动。
楚薇利用其记者身份和数据库权限,筛查了年前通往各地的车站、机场、码头,特别是特区香市的交通枢纽记录,现的关键线索令人沮丧。
与此同时,在市公安局的指挥中心,刘队长看着技术部门提供的另一份报告,眉头紧锁。
报告显示,在腊月二十八前后,深港市沿海几个非法渔船码头和小型货运码头,出现了几起异常的夜间活动,有迹象表明有人支付重金,通过这类非正规渠道偷渡出境。
“他应该没那么傻。”刘队长指着地图上的海岸线,说道:“坐火车、飞机,都需要查验身份,目标太大。赵三毛这种老江湖,肯定会选择更隐蔽的路子——走水路。”
王石安收到刘队长的消息,心沉了下去。如果赵三毛真的选择了偷渡,茫茫大海,追踪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加。最重要的是望祖到底有没有被赵三毛挟持。
事实正如刘队长所料。
深港市东部,一处远离主航道、废弃多年的小渔港。海风腥咸,浪涛拍打着布满苔藓的礁石,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腐烂木头的味道。
赵三毛(山猫)没有出现在任何火车站。他穿着一件毫不起眼的深色工装,背着一个普通的帆布包,像是一个夜归的渔民,潜伏在防波堤的阴影里。他舍弃了大部分行李,只带了现金、几部加密的一次性手机和伪造的证件。
一辆没有开大灯的小渔船,如同幽灵般缓缓靠岸。船老大是个面色黝黑、眼神警惕的中年汉子,低声对上了暗号:“猫哥?”
“嗯,快开船。”赵三毛压低声音,敏捷地跳上摇晃的船板。
“风浪有点大,走‘东线’,绕远一点,但安全。”船老大说着,启动了马力不大的柴油动机,渔船出沉闷的“突突”声,驶入了漆黑的夜海。
他们所选的“东线”,是历史上逃港者常用的路线之一,即从大鹏湾一带出,绕过警戒相对稀疏的海域,前往香市东北部的吉澳、塔门等离岛区域,再设法进入市区。
这条路线上世纪广为流传,如今虽已式微,但赵三毛利用其本地经验和残余的地下网络,成功找到了这条“老路”。
渔船在风浪中颠簸,赵三毛蜷缩在狭小的船舱里,忍受着晕船带来的恶心。
他想起自己就像是象棋里“卒”字一样踏上这条不归路,借用象棋术语,意味着过河卒子没有回头路。
海上的每一分钟都充满风险,不仅要躲避可能的海上巡逻队,还要面对恶劣的海况。他曾听说,不少逃港者就因为算错潮汐或遭遇风浪而葬身大海。
几小时后,渔船在香市东北部一处人迹罕至的海滩附近浅水区停下。
赵三毛涉水上岸,迅消失在岸边的红树林中。红光厂窝点的暴露和警方的紧逼让他意识到,内地再无他的容身之处。他需要的不是藏匿,而是彻底消失。
他对黄毛这类小角色的结局毫不在意,这些人本就是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他真正的计划远比“弃卒保车”更宏大:以香港为跳板,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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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毛深知香港的特殊性。这座繁华的国际都市,护照免签国多,航线四通八达,更是通往东南亚乃至欧美的重要中转站。
这里鱼龙混杂,只要有钱,就能找到门路弄到新的身份,甚至搭上“蛇头”安排的船只或飞机,彻底消失在国境线之外。
“王石安……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女记者……”他在心里默念,眼中闪过狠戾,“你们就在内地慢慢查吧。等你们摸到香市,我早已在天边了。”
他成功避开了主流交通枢纽的监控,像一滴水融入了香市这座复杂都市的灰色地带。
刘队长这边,虽然大致判断出赵三毛可能通过水路偷渡,但具体路线、登陆点以及其在香市的藏身之处,依然成谜。
香市情况复杂,跨境执法需要严密协调,大规模搜捕如同大海捞针。
王石安得知这些情况后,陷入了更深的焦虑。官方渠道的追查势必需要时间,而弟弟王望祖每多失踪一秒,危险就增加一分。
楚薇带来了新的信息,支撑刘队的判断:“我查了旧资料,上世纪‘大逃港’时期,很多人就是通过这种小型渔船偷渡的。赵三毛很可能利用了残留的这类地下网络。他虽然来深港只半年,但在本地混迹多年的老混子,肯定知道这些门路。”
王石安看着楚薇提供的资料,又望向南方。他意识到,等待警方层层推进或许太慢了。
一个更直接、也更危险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必须亲自去香市,利用赵三毛在暗处、他自己也可以在暗处的条件,像当年侦察敌情一样,把弟弟找回来。
他对楚薇说:“我要去香市,我只想找到望祖。”
楚薇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自己无法阻拦:“我帮你。我在香市有同学在媒体圈,或许能提供一些非官方的信息渠道。”
新的征途,将在更加复杂未知的战场上展开。这次,王石安将依靠的不再是纪律部队的后援,而是个人的意志、勇气,以及与楚薇之间建立的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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