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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继言的手晾在半空,稍稍怔了一怔,慢慢垂了下来,跟在唐晓身后走了几步。
“欸……对对,唐晓,给我开门。”赵虎朝着院儿里探头探脑的,脚底下踩着块儿石头,也站不稳,“你车在外头呢。”
唐晓闷头扯了扯门锁,没扯开,宋继言从他背后绕过来,接过手去,小声道:“我来吧。”
唐晓动作一顿,转到一边去了。宋继言拽着锁链摆弄了两下,再咔哒一声,锁头一落,门就开了。
“让让、让让。”赵虎在外头咋咋呼呼地推车进门。他拿不住推车的那个巧劲儿,小车上锅碗瓢盆都被咣当得直震。
“这做生意的家伙事儿,怎么能随随便便扔路上呢,这要不是碰见好心人——”赵虎拍拍胸口,眼神飘来飘去的,左右看了看俩人,“啊是吧?车还你了啊——我这个、这个好像听见你俩吵架呢?倒是也没听见多少,就是——”他挠挠下巴,表情抽动了一下,突然很八卦地道,“师兄是哪一个?我见过吗?”
他话本来是对着宋继言说的,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这边这个惹不起,便追着唐晓去问。
唐晓并不理他,只是在院子里前后左右转了转,又是在门后翻着看,又是在角落里扒拉来扒拉去的。
宋继言闭口不语,但神色绷得紧紧的,明显是动了怒了。
“欸姓宋的你干吗??”赵虎迅速怂了,紧倒步子,赶紧往唐晓身后躲,“我跟你讲,有话说话,别乱咬人啊!”
赵虎躲开了,宋继言走到唐晓面前,想握他的手臂,犹豫了一瞬又没敢伸手,只是低声问:“你想找什么?”
唐晓整个人直愣愣的:“院子里的扫帚呢?”
打理院子的活儿,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宋继言在做,扫帚也都是他收好的,就挂在拐角处的院墙上。
他伸手取下来,唐晓便接了过去,横在手心儿里,盯着发了发呆。
那扫帚是竹枝做的,挺大个儿一把。
赵虎立马觉出不对来了,跳着脚地往后退:“欸欸欸——干什么这是?!我告诉你啊,你、你不想说,不说就是了呗!动家伙算怎么回事儿!”
唐晓抡起扫帚,用足了力气打了下去。
那真不是扫地的劲儿了,那力道就是打。
竹条一猛子抽在宋继言身侧。
赵虎没反应过来,还跟着嗷了一嗓子,往旁边跳着躲了一把,再一看,目瞪口呆的。
宋继言像是也怔住了,半边儿衣摆都落了土,站在那里愣是没动。
“你走不走!”唐晓紧紧抿着嘴,抡起扫帚又是一记抽打,“赶紧滚!脏东西!”
宋继言身上又挨了一记,肩膀跟着一颤,神色也跟着一颤,脸色有些青白,但还是站着不动。
“你想扯平是吧?行,扯平了,咱俩以后都扯平了!”唐晓说一句,就抽他一扫帚,“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你,你也别来烦我!”
唐晓本就不擅长吵嘴,话说急了,都有些气短心慌。
好一个扯平。
他是有过过往,可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瞒下这件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真心实意相待的,称得上一句坦坦荡荡。
他自认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哪怕往事有些不堪的回忆,可那也是他人生中不可取代的某一个部分,某一处印记。
不论是哪一段感情,他都能说一句无愧于心。
可宋继言呢,宋继言瞒他骗他,将他当做替身对待,践踏他的一腔心意,如今一句“扯平”,便想抹去所有。
凭什么?
唐晓身边是没有亲人了,可他的委屈,便不是委屈了吗?
“我是……有过‘别人’,宋继言……”唐晓深深地呼吸,声音都有些不稳,“你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对我来说,也是‘别人’了,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嘴唇轻轻抖了抖,鼻尖儿隐隐有些泛红。
“你走吧。”他蹭了蹭鼻子,拿着扫帚一划拉,把之前被扔在一旁的包袱扫到宋继言脚下,“回你的山上去,回哪儿都行……别再来了,别再来找我。”
那包袱被竹条划拉得敞了口,里头装着唐晓当初送给宋继言的那身竹青色的素袍。
素袍半散在地上,有些沾了土。
宋继言蹲下身,一言不发地捡起包袱,轻轻拍了拍素袍上的尘土。
唐晓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到宋继言是怎么离开的,但能听到那个很轻的脚步声,渐渐走得远了。
“他、他走了?”赵虎这会儿才敢出声,“他真走啦?”
唐晓没力气搭理赵虎,拄着扫帚指了指门口:“你也走吧。”
“我……是吧。”赵虎抓了抓头发,支支吾吾的,“其实我今儿这么早来,是找你有事儿说——”
唐晓抬了抬扫帚。
赵虎话锋立刻一转:“但好像也不是非今天说不可,那什么,要不……要不我改天再来。你车给你放这儿了啊,那我……就先走了,你记着点我的事儿啊,我是真有事找你。”
赵虎嘀嘀咕咕的,自说自话着出了院门。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唐晓像是很累的样子,怀里抱着扫帚,拄在地上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默默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日子好像稀里糊涂地又回到了过去。
一个人出摊儿,一个人收摊儿。
生意太好,偶尔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唐晓给客人端了馄饨,一回头,隔壁庆嫂家的小桃儿正蹲在炉火旁,用小扇子帮忙扇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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