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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适应了药性,还是睡得太饱实在睡不着了,他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就靠着垫子坐在一旁,试图和那两个小孩子说话:“这是……要去哪里?”
“回唐少爷,就快到了。”那两个小童完全答非所问,不过更可能是被交待了不许多话,“韩少爷先行一步,是为了给您一个惊喜。”
唐晓听了没再说话,也不知自己到底算哪门子少爷,只是安静地靠在窗边。
“能帮我……把帘子,打开吗?”唐晓安静了一会儿,又道,“车上……太闷了。”
“是。”小童栓起帘子来。
唐晓费力地挪了挪脑袋,眼睛往窗外一望,这才发现,原来在赶路的不止有他们一辆马车。
外面起码跟着七八匹马,护镖一样将马车牢牢围在中间。
那些骑在马上的人,都穿着一样的服装,看起来格外的眼熟。
唐晓脑子是混沌的,一下子没想起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他还想多看上两眼呢,可旁边一人忽地调转马头,凑到车窗,一把放下了车帘子。
“别再打开。”那人冷冷地嘱咐了一句。
声音上了点年纪,听起来似乎也有些耳熟。
唐晓见过这人。
他努力地回忆,想到脑仁都有些钝痛了,倏地想了起来。
这群人……穿着孙家人的衣服,外头这个人,是……是那个领头的孙志平。
这一路上,唐晓睡的时间长,清醒的时间短,不知一共是赶了几日的路,也不知是走的哪个方向,等他彻底从那个昏沉的状态清醒过来,人已经躺在房间里了。
那房间的布局陈设都很眼熟,他坐起身来,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他推门出去看了看,原来不光是卧房里,连外面的流水假山都和以前像了七八成。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韩家的旧院子。
“怀念吗?”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唐晓吓了一跳,退了一步,一转头,这才看到了韩溯衣。
韩溯衣盘腿坐在低矮的山石上,手里拎着石子,眼睛望着身前的荷花池。
那池水波光粼粼的,他一抬手,噗通丢进去一颗石子。
“我挺怀念的。”他又拾起一颗石子,在指尖掂了掂,笑了,“那时候院子里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没旁人会来打扰。”他想了想,似乎陷进了某段回忆中,“这几年,我常常想起那段时间,想起以前的你……你教过我打水漂,我学不会,你就会握着我的手,一直教。”
他回过头,看向唐晓,手里的石子被随意地横丢出去,池面上连着弹出四五个水花儿。
“这就是你所谓的惊喜?”唐晓见到他其实怕得要死了,可还是紧攥着手心儿,强撑住精神。
“不喜欢吗?我以为,你待在这里,会觉得自在一些。”韩溯衣跃下山石,整理了一下衣摆,“还是你想和我直接回韩家?”他一步步向唐晓走来,“我会带你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我还需要一点点时间……等我把韩家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再带你回去,好不好?在那之前,你就先住在这处别院里,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跟我说。”
韩溯衣越靠越近,唐晓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一下子贴到墙上。
“什么都可以。”韩溯衣看得出他的抗拒,神色像是有些落寞,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但是不能——”
“不能离开是吧。”唐晓挡开了他的手,又往旁边挪了挪,试图和他拉开距离,“官府为什么会抓我?你……你给我的契纸,是假的?”
“契纸当然是真的。”韩溯衣像是被他逗乐了,侧身靠在他刚刚贴过的墙上,笑了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还不明白吗?我想找到你,根本不需要那张契纸。”他静静地看着唐晓缩到另一边去,却并未有所动作,“你现在有什么不好吗?你不用再那么辛苦的生活了,你需要的我都会给你。”
唐晓沉默地看着他,他停顿了片刻,又道:“之前是我做了错事,所以我不过问你这几年。我也不会再强迫你,你也不必那般怕我,我们……慢慢来,慢慢……恢复到从前。”
韩溯衣话说这么说的,事情似乎也是这么做的。他像是有事在忙,不常住在这处别院。但隔一两天就会跑来一趟,来了也就是和唐晓说说话,摆出一副叙旧的样子。
唐晓的态度似乎一天天在软化。
他在演戏,他清楚韩溯衣同样知道他在演戏,可只要这层窗户纸不被捅开,他就暂时会是安全的。而安全时间的长短,完全取决于韩溯衣这一次的耐心。
唐晓表面上看着像是要认命了,实际上每一天都过得很焦灼。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摆脱这个处境,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大部分时间,这小院子里都只有那两个小童陪着唐晓。可他完全出不去。院门没有锁,但外面一直守着孙家的人。他想不通韩溯衣怎么会和孙家的人扯上关系,便想办法偷偷溜进了对方的书房。
韩溯衣偶尔会和孙志平在书房里谈话,书房的门平日里是锁着的,只有他人在院子的时候会打开。
唐晓悄悄摸摸地闪身进去,在桌子一翻,便看到了两沓纸。其中一份是唐晓的通缉文书,另一份则是悬赏令。悬赏令上面写着重金二字,下面则画着一个手持软刃的年轻男子,眉眼细长,和宋继言像了七分。
唐晓一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了,韩溯衣一手行贿了官府中人,无凭无据就报官抓人,挂了他的通缉令,另一手还张贴了宋继言的高额悬赏,估计这就是孙家人在这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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