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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浣月非但视而不见,还自顾自地招呼道:“顾师兄,来喝茶,给你倒好了。”
顾玉霄猝然闭上双眼,简直没眼看这丫头。
平时乖得不像话,今日不知是哪里搭错了筋,平白显出一股子憨傻与反骨来,半点都看不懂人的眼色。
虞照见此脸色又冷了几分,沉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昨日在谭道友面前胡言乱语,今日又抓伤了薛师弟的脸,还在此撒疯卖痴,你如今是越来越粗鄙不堪了!”
顾玉霄诧异地说道:“虞师弟,你在说什么?颜师妹虽于修炼上偷懒,但平日很是乖巧听话,何时如你所言?”
谭归荑拽了拽虞照的衣袖,劝道:“虞照,你别这么说嘛,你不是要好好来安抚颜道友的嘛,我不是给了你一枚玉簪吗?赶紧送给颜道友,她们这种小姑娘都是这样敏感多思需要哄的,你跟她讲理做什么,好好哄哄就行了。”
虞照听着她的劝解,看向颜浣月的眼神越发不满了起来,渐渐地,竟有一种悲哀自他眼底流露。
或许是悲哀于不能与心里最爱之人相守,或许是悲哀于终要与这样的颜浣月成婚。
可颜浣月的脸皮却好似比城墙拐角还厚,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目光,慢悠悠地喝着茶。
她敛着眼帘,虞照看不到她的眼睛,却不免猜测起其中到底藏着怎样的无知、庸俗、讨好、懦弱与自以为是。
她在他看来一直是这样的。
但他其实并不厌恶她,可……他忍不住将她与谭归荑比较,她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他尽可以屈待她,她总不会离开的。
萧惕然也看不惯天衍宗这个没什么出身与本事的外门弟子,轻嗤了一声,“师姐,你也不看看人家愿不愿意领你的好意,我看她并不欢迎我们。”
颜浣月看着杯中泛着波澜的茶水,前世,在与薛景年大打出手的前一日,她确实因想要随虞照去临江而说了几句抱怨的话。
那时候她蠢而不自知,看不出这其中的微妙之处,所以她抱怨的是虞照,没有一句带上谭归荑。
可听到了虞照耳中,就是觉得她在谭归荑面前撒气就是冒犯了谭归荑。
前世茶庐之责时,她从一开始就毕恭毕敬地听训、道歉、接玉簪。
那时她一是觉得自己抱怨、打架确实有些不好,二是不想再让虞照在朋友面前丢面子,可前世萧惕然也依旧嘲讽着她。
她早在那三年不断回顾此生所历之事中明了,尊重与退让在某些人眼里只是懦弱的代表。
你尊重他,给他面子,他反倒会觉得你好拿捏,偏偏要来欺负你。
谭归荑瞪了萧惕然一眼,又推着虞照走到大案前,挤眉弄眼地催促道:“虞照,大气一点!男子汉大丈夫别跟娇娇柔柔的小姑娘计较,赶紧哄好了,你带我们三个在你们宗门里转转。”
颜浣月缓缓抬头看着她,似乎穿过那段光阴,看到红烛摇映的新房中,谭归荑眼眶泛红,哽咽着说道:
“颜道友,你不知我有多痛苦,我第一次见他就心悦于他,可他却与你早有婚约,我无数次劝自己成全你们,可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你也没那么喜欢他,求你将他让给我好不好……”
碧玉桃花簪递到眼前,颜浣月看向虞照明显有些不满的眼睛,她起身伸手拿起碧玉簪,又看向偶有一瞬稍显落寞的谭归荑。
谭道友,这一世,我就早早成全你们,看看你们“兄弟”二人最终能结成怎样的果。
碧玉簪在她手中化作一把玉屑,飘飘洒洒地落到地上。
在场几人都不曾想到她竟会将事做得如此无礼。
虞照震惊地看着她,沉声斥责道:“颜浣月,你可是疯了?”
颜浣月拍了拍手上的玉屑,含笑道:“虞师兄,你心上有了别人,却反过来对我挑三拣四,还需令我感恩戴德受你二人这般羞辱?整个世间都没有此等道理。”
颜浣月平日温顺听话,平和得像是一团柔柔的棉絮,怎么捏都是软绵绵的,很少会反驳别人。
虞照本就吃惊于她今日的乖戾,又被她说中了心事,不禁下意识地反驳道:“简直满口胡言,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你可是真疯了?”
颜浣月指着虞照对谭归荑说道:“谭道友,其中到底真相如何,你们心里清清楚楚,我只说中了他的心事,他不敢承认,反倒怪罪起我了,这世上的疯女人大都是如此被冠上的名头。”
谭归荑秀气的脸蛋“唰”地一下白了,不过转瞬间就又勉强挂上笑,说道:“颜道友,你误会了……怪我当兄弟与他相处,我还以为虞照的未婚妻会是个清醒豁达之人。”
萧惕然站在后方,看不到谭归荑的异常,只瞥了颜浣月一眼,冷哼道:
“你不过是妒忌我师姐比你好看、招人喜欢罢了,放心,我师姐像男子一般大方明快、坦坦荡荡,与你们这等扭扭捏捏的小气女子可不同。”
颜浣月放下手中的茶杯,颇为疑惑地问道:“大方明快、坦坦荡荡的就只有男子吗?我没有同人比美的闲情逸致,也不觉得说一个女子‘像男子一样’是什么顶级称赞。”
萧惕然气得两腮鼓鼓,到底年岁尚浅,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反驳的话,只能咬牙瞪着她。
颜浣月懒得看几人,强压着胸中越窜越高的杀意与怒火,知晓自己如今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同虞照、傅银环相抗。
她尚且可以让虞照做一段时日的磨刀石,至于傅银环,今冬会在雍北重伤昏迷,她以前能在那时救他,今生也可以在那时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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