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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欣眉出现在鹤府之前,薛冲不惊讶,只是马欣眉这人真是非同小可,挨了她那一顿拳脚居然能站起来,当日可是断了好几根肋骨。她趴在小窗边,车帘遮掩,她不能太光明正大。
红妆队伍到了鹤府门前,就动弹不得了。马欣眉也跟着动弹不得,他急着往前走,他身后的四个陌生壮汉却不急不慌,走一步三回头,挑衅神态,就连马车里的薛冲都看清了,她奇怪着这四个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点也不眼熟,杏刀派和鸭节派的大哥们她都认识了,两个门派里可没有这四号人物。
身后突传来铁胆的声音:“嘻嘻。”
薛冲吃了一惊,回头就看到瘦猴似的铁胆,要不是这幅贱样没有别人,他的脸实在很难记住,就连声音都千变万化,铁胆靠在车厢里,挑眉道:“把你给馋的,手里还捏个苹果核?”薛冲懒得啰嗦,伸手就给他一拳,铁胆猛然夺过去,马车跟着震了三震。
薛冲拉住铁胆:“你要死啊,别人还以为新娘在马车里偷情!”铁胆立马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少主叫我来看看你,他说一会有好玩的。”
薛冲不高兴铁胆的猴爪,便要挣脱铁胆的胳膊,铁胆担心她晃得太厉害,外面人人瞩目花轿岂不坏事,也要压制她,两人纠缠着互相把对方压在身下,越缠越紧,互相捂着嘴巴,心中毫无杂念,只想把对方挠死,厮杀之间,忽然谁都停了动作。
两人不敢造次,只因马车顶到访一双玲珑小脚。薛冲被铁胆按着胳膊,回头道:“什么人?”铁胆含着薛冲半个拳头,呜咽道:“我不知道……”
两人凝神听那小脚在车顶稍微走了两步,皆是心惊肉跳,来者武功非凡,绝不能轻举妄动。一时轿内两人只得装死。
此时先前还互相推搡占据最佳观景点的万星城人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突然出现在新娘马车顶的疯老汉从人群中一路踩着别人的肩膀飞到新娘车驾上,这脏老汉浑身青紫,一望便知是个制毒炼药的奇人,说不定碰他一个手指头,便要口吐白沫,倒地身死。
脏老汉得意地盘腿坐在车驾顶上,翘着三寸金莲小脚,手中两个干枯焦黑的牛蹄,这番形容公仪兄弟焉会认不出?
“捕蛇子?东滨逃犯,豢养毒蛇,一掌摧残半亩白梨花树,因滥杀渔民,被九雷岛当成头号危险人物缉拿。前些日子我才得到情报。”公仪心对弟弟说道,公仪爱娇颜一震,两兄弟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看向步琴漪。
步琴漪人在马上,浑身着红,头戴黑纱大帽,太阳晒不穿,光影在他下巴处微微点动着,脖颈处皮肤只露出了一点,金红两色纷纷镀边,那一小截玉白肤色更叫人心驰神往。
公仪心爱都想,禽兽穿人皮,怎么穿都是一身禽兽味。
既然这小子不急,公仪兄弟便主张添乱,正要发难,九雷岛弟子已出手,明面上是来招弟子,暗地里却都在抓捕蛇子。九雷岛大小姐亲自出马,怎么会是为了请个马屁精回家?
“问心?”张洄淮向大小姐确认道。
“动手!”
红纱赤幔,薛冲脸上九霄云光震过,她掀了轿帘那瞬间,雪色粼粼,刀光更胜雪三分,九雷岛弟子纷纷出手,戴着朱红大花的马长嘶一声,绞杀捕蛇子的阵仗构成三瓣莲花,直刺花轿上方,铁胆一把把薛冲拽了回来。
花轿在剑势冲撞下只在原地打了个转,尚未四分五裂,金铜门扉却被撞开了,铁胆飞扑过去关住门,薛冲紧紧抓着身上的新娘服,轿外刀光剑影早打成一团,铁胆却还道:“主上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别让冲姑娘离开花轿!”
马车之外九雷岛众弟子清了场,砸下临街数不清的瓦砾,万星城人全吓得往高处爬低处躲,一时孩童哭声响成一片,只因那位捕蛇子本来就形容可怕,此时更是一丝不挂,抖动着苍老累赘的皮肤和一簇簇的毒液脓包,如同要炸开来的癞蛤蟆,尖声大叫:“热!好热!”
张洄淮回头看步琴漪,步琴漪不为所动,便觉身在别人盘算之中,身不由己,却不得不继续应对捕蛇子,捕蛇子武功不高,毒性却厉害,先前屡次让他逃脱,都是怕他害人才误事,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洄淮既为大师兄,自然一马当先,与这疯老头周旋起来。
他的剑又轻又快,与这裸露的怪老头过起招时小心谨慎,蜻蜓点水,还算游刃有余,且捕蛇子身上的脓包一个个地瘪下去,黄白的汁液顺着他的身体流下去,情形诡异,见所未见。疯老头无助喊道:“热!热啊!”
薛冲偷窥所得,便见张洄淮的刺剑张弛有度,不显山不露水,却每每刺中,真如海鸥掠鱼,心下恍然,北境的武林实在是太衰败了,她祖父自得武功一辈子,但显而易见,祖父之于张洄淮根本就是难以望其项背。她的武学之路还需很长要走,先上天都,后下中原,三年学不成,就五年,年不成,就十年八年,几十年她不信她不成!新娘耳饰晃荡,薛冲不耐烦地扯了下来,连同她的苹果核,她一道扔在坐垫上,眼里早不是万星城这一亩三分地,却想搏一搏更广阔的天地。
北境抱头逃窜的百姓们躲在迎亲队伍的红布下,风吹红布鼓胀,他们半闭眼睛是害怕,半睁眼睛是充满不安地观赏九雷岛的剑招。武林的大人物原来不止是因为他们家学源远流长,门阀作乱,都是有真本事在身。
捕蛇子黑黢黢的胸膛冒出好些毒泡来,他再无法忍受,一掌挥开张洄淮的剑,张洄淮剑气受阻,且担心中毒,不得不止步,其他人没他内力醇厚,无人敢上前,捕蛇子的方向就是所有人注目的方向,他看向的人就是背着巨大包袱的马欣眉身边的壮汉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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