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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小声地嗯了一声,相牵的手终于松开,只留下手指被捏过后还若有似无的酥麻。
一条系着红花的绸带被两人各执一端,他们一同迈步,齐跨门槛。
纵然心绪万千,云笙依旧挺直背脊,端庄地走完了所有婚仪。
直到被送入婚房,房门将喜宴的喧闹隔绝在外,云笙才微松了口气。
婚房内只留了几名从云家随她来的丫鬟,昭王府的下人则候在门外,等待着待会掀了盖头喝过合卺酒后的改口礼。
从今往后她便不止是云家的二小姐,更是昭王府的世子妃。
“小姐,可是累着了,奴婢扶您去婚床上坐着。”
身侧是云笙最亲近的丫鬟,翠竹。
云笙点头将手搭了上去,凭着迈动的步子分辨出这间婚房应是宽敞,走了二十余步才走到床榻边。
转身坐下,翠竹又问:“小姐,您渴不渴,奴婢给您倒杯水,饿了吗,奴婢这儿备了几颗果儿,可以先吃着垫垫肚子。”
云笙道:“翠竹,这些都不合规矩,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她知道,翠竹在担心她今晨突闻巨变,来不及消解情绪就匆匆上了花轿。
但这桩婚事的变更,是云笙是自己点头同意的。
无人逼迫她,除了怪那不负责任的三公子,她怪不得任何人,也必须要面对自己做出的决定。
萧凌是昨夜逃跑的,昭王府找寻一夜无果,直到寅时才不得不将此噩耗告知云家,并提出由世子萧绪代为成亲的解决办法。
也是凑巧,昭王妃早前就为萧绪备好了婚服,原是想等萧凌成婚后便催促他尽快娶亲,谁知这身婚服会以这样的方式派上用场。
萧绪身为昭王府世子,年纪轻轻在朝已是位居高位,将来更要承袭王爵,从表面看来,这甚至是桩更好的姻缘。
但爹娘护她,都说这婚事她若不愿,他们就立即回绝昭王府。
可云笙只是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浅思片刻,就已是想到,她若不嫁,今日的婚事取消,接下来她只能躲在闺房里以泪洗面,爹娘乃至兄长都要为这桩婚事带来的流言蜚语在外周旋,为她的清誉百般解释,与昭王府的关系也将僵持难堪,令朝中产生猜疑。
她不愿爹娘兄长陷入这般境地,也不想损了自己的清誉。
没时间思虑更多,她便咬着牙应了下来。
翠竹的担忧不无道理,随着这一路上的胡思乱想,如此草率的决定定会令心中后知后觉感到不安,还有不知该不该升起的后悔。
云笙坐在婚床上,低着头闷声问:“翠竹,我今晨应下这事是不是太胡来了。”
“小姐……”
翠竹站在一旁没法对此作出回答。
及笄那年,云笙的母亲问她心中可有心仪的男子,她红着脸摇摇头,母亲便笑着提到了昭王府的公子。
昭王府三位公子,其中行二的萧珉已与心仪的姑娘定下了婚约,行三萧凌则正好与云笙的身份和年纪相配。
云笙压根就没想过那位世子殿下,只当母亲提及的定是三公子萧凌。
她从旁人口中听过有关萧凌的事迹,但从未见过其样貌,于是她大着胆子躲在假山后,远远地看见了那个俊逸的少年。
不知那算不算得上一见倾心,总之她心下满意,这桩婚事也就这么有了开头。
怎料将近两年的顺遂,却在成婚前夜生出这般变故。
云笙闷闷地想着,是她哪里不好吗。
他们未曾见面,更无往来,莫非萧凌也如她过往一样背地里悄悄瞧过她了,却对她不满。
心情转为愤然,云笙才不觉得自己不好。
她的家世虽不及京中之最,但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她生得一副清丽秀美的模样,自幼身边不乏夸赞之言,她性情温驯却不懦弱,明朗亦不失端庄,琴棋书画虽略显逊色,但女红又是极好的。
总之,人无完人,云笙从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可是萧凌又为何要逃婚呢。
还有她的新夫君,迎娶原本的弟妹,应该也不是自愿的吧,他往后会善待她吗。
屋中寂静,思绪纷涌,云笙越想越烦,又委屈得想哭了。
可是落泪会弄花今晨花了许多时间仔细描绘的妆容,她只能绷着面庞极力隐忍。
突然,门外传来喜娘高昂的声音:“新郎入洞房——”
云笙心口一紧,听着不远处的开门声响起,泪意陡然汹涌,藏在红绸里的面庞止不住地簌簌落泪。
耳边的声音变得杂乱,脚步声交错,有人入内有人退离。
直到房门再发出关上的声响,屋内安静了下来。
云笙从盖头下泪眼朦胧地又见那双黑靴,萧绪立在了她身前。
眼泪还未停,喜秤已是撩起了喜帕一角。
光亮涌入,云笙下意识抬头,不可避免地对上了他沉静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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