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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妩挪开注在他面上的视线,却未启言,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古怪。
“无碍,公子倒是个讲理之人。”霁蓝见程妩缄默,只好摆摆手,与他搭言,加之她见对方模样端方,态度也转好了几分。
程妩再次抬步,未料视线里突然闯入一卷熟悉的柘黄桑皮纸,以及附着于上瘦消而分明的手指。
“呀,奴婢竟把姑娘买的字画给忘了。”不待陆昭远问,霁蓝拍了拍脑袋,从他手里接过卷曲的字画展开,细细查看着是否有破损之处。
片刻,她把字画呈给程妩,指着一角,“姑娘,这里裂开了一些,好在没伤到上头的字迹。”
程妩循声扫去,而后顺势拿过字画,有些可惜地摩挲着损毁的那处。
“姑娘此画可是在东市街尾那家集铁铺买的?”
程妩没抬眼,只从字画上移开目光,随意瞥向外头,就见陆昭远颀长而朦胧的身影依旧立在跟前。
“你怎么知道?就是在那买的,我们姑娘可喜欢这幅字画了,尤其是上面的字,只可惜就这么一幅,公子可知还有哪处有卖?”霁蓝喋喋不休,程妩扯了几次她的袖口,她都没能察觉。
“这幅字画正是在下所做,二位姑娘若不嫌弃,我可在提几幅,就当是胞妹无力冲撞的赔礼。”他语含疚歉,又做了一礼。
程妩听罢,不由收紧五指,只抓得纸张泛起了皱。她的举动引得两人齐齐看过来,好在她戴着帷帽,倒可任性一回,不必隐忍情绪宣泄。
半晌,她松开手,一阵春风乍起,那纸张便从她掌中脱困,随风飘荡,最后明晃晃落于陆昭远脚边。
于此同时,程妩偏头,冲霁蓝开口,语气里是极致的冷淡,“你记错了,这幅字画并非我买的,我也看不上这等低劣的东西,尤其不喜欢上头的字。”
陆昭远捡起有些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的桑皮纸张,闻耳,猝然仰首。
恰这时,一阵凉风袭来,直掀起罩在程妩面上的薄纱,她来不及避匿,便与陆昭远那张和前世别无二致的疏朗眉眼对上,并从里窥得了一丝狐疑。
程妩反应过来,急骤拢起分开的纱料,未至一词,转身就走。
霁蓝见此情形,也顾不得拿回字画,急忙跟了过去。
陆昭远从地上站起身,抹干净纸张上沾染的泥石,复偏头望向程妩离开的方向,神色复杂。适才那不经意一瞥,他竟瞧见了那姑娘眼眶泛着显明的赤红,好似残雪中的暗香,既孤傲又脆弱,还夹着不容忽视的敌意。
.
“姑娘,你慢些,小心脚下。”霁蓝一路追着,却见程妩越走越快。
程妩任狂风割着肌肤,全然不顾的朝一个方向前行,最后好似犹觉不快,竟跑了起来,直到玲珑布庄的牌匾映入眼帘,方停歇。
“姑娘,你怎么了?”霁蓝喘着粗气,叉着腰慢吞吞凑过来,因长久的跑动,额角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程妩没回答她的话,只视线扫过空荡荡的铺前。
“咦,咱们府的马车呢?”霁蓝缓过劲后,顺着程妩看的方向瞧去,就见府上驶出的两辆马车皆消失不见。
程妩取下帷帽,抬步朝玲珑布庄走去,恰与赵娘子迎面撞上。
“程大姑娘,你怎么还在这。”赵娘子见着她,也颇觉意外。
程妩苍白着一张脸,说话气息不算稳,“我适才去南宝斋买笔墨了,母亲她们呢?”
赵娘子一惊,“夫人半个时辰前就走了啊,在咱们这购了好些布料,又去对面珍宝阁待了许久,回府时大大小小塞了半个车厢,哎呦,我看着都重,那马车都被压得没力气了,要不说程夫人贵气呢。”她借机在程妩面前追捧,满脸艳羡。
程妩却没有因此愉悦半分,周身的气息逐渐变得冷凝。
“多谢赵娘子告知。”程妩道完谢,从里头步出,转头吩咐霁蓝,“她们已经回府了,我们只能走回去了。”她月银不多,今日买器具已经花费了带出来的大半银钱,现下想雇马车也是不成,只得走回去。
“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去。”霁蓝急得跺脚,她家姑娘身子骨本就不好。
程妩把溢出的情绪藏好,这才安抚霁蓝,“无事,多走动走动,全当舒展筋骨了。”她前阵子病着,在榻上窝了许久,也该运动一番了。
只她如此想着,偏生天不随她愿,才行了不到一半的距离竟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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