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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兰动作利落地解锁、登上飞行器,坐进驾驶位,然后侧头,用眼神示意格雷坐到副驾。后者今天难得地没有作妖,老老实实地坐了上去,甚至还一反常态认认真真地将安全带扣好,一副标准乖宝宝的模样。
“拿着。”厄兰从驾驶座旁的储物盒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瓶,递给身边的雄虫。
格雷下意识伸出左手去接,动作却在半空中几不可查地顿了一瞬。与那双沉静眼眸对上的刹那,他就明白了——
没瞒住。对方什么都知道了。
他低头,瓶身上清晰的标签说明证实了他的猜测——解毒剂。
“昨晚是你,对吗?”厄兰伸手在控制面板上设定了目的地:d区边缘的一个坐标。随后启动了自动驾驶模式,飞行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平稳地驶离停车位。
脑海里系统057声音陡然拔高:【宿主!不能承认!】
“不是。”格雷拧开瓶盖。仰头将瓶子里味道刺鼻的液体一口闷了下去。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架势。
厄兰错愕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直到格雷被那古怪的味道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几乎要呕吐,他才有些无奈地开口提醒:“……阁下,这是外敷的药剂。”
“咳咳咳!呕——你不早说!”格雷扒着操作台边缘,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看着格雷狼狈的样子,一抹极淡笑意,难得地出现在了这位总是冷若冰霜的军雌眼中,如同冰雪初融时折射的第一缕阳光。
今早他在飞行器后座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柑橘气息的陌生西装外套,身体虽然疲惫,但困扰他已久的休眠症痛苦却奇迹般地消失了,只有腹腔处残留着被标记的隐约胀痛感。
朦胧而混乱的记忆碎片告诉他,他被轻度标记了,可他甚至无法确定那个在他最脆弱时出现的雄虫是谁。
带着满心疑虑,他调取了飞行器内部的监控记录。然后,他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监控画面里,格雷浑身血迹斑斑,左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神色却异常镇定,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地将他安置在座椅上。而今天在食堂,他也敏锐地注意到,格雷用餐时,那只受伤的左臂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若是格雷真有非分之想,以昨晚那种情况,他完全可以为所欲为,甚至顺势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自己安全送回了家。何况,一般的雄虫,哪怕是割破手指都会惊慌失措,大声呼救,又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勇气和能力,独自面对一只a级雌虫失控虫化时极端危险的状况?
想不明白。格雷表面上看起来简单直接,甚至有些莽撞,实则却是谜团的代名词,身上缠绕着太多无法解释的矛盾。
飞行器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只有引擎平稳运行的轻微嗡鸣声在持续。
【他没发现吧?】系统057小心翼翼地在格雷脑海中问道。
【没有。】格雷一边用未受伤的右手按着依旧不适的喉咙,一边面不改色地忽悠着单纯的系统,【你看,他提了一句就不再追问了。说不定他怀疑是多伦忒干的呢?毕竟昨晚在宴会上,他只和多伦忒有过近距离接触。】
天真的057轻易相信了这个说辞,甚至开始愉悦地规划未来:【那只要多伦忒不跳出来否认,说不定就能顺理成章走订婚剧情了!真好!】
格雷的目光投向窗外,下方城市的景象正在逐渐从规整繁华变得杂乱破败。d区快到了,他没有回应系统的傻白甜发言,只是在心底无声地重复了一遍。
【是啊,真好。】
飞行器开始降低高度。下方是大片连绵低矮、样式老旧的建筑,街道狭窄,空中非法拉设的能量管线如同丑陋破败的蛛网。
这里就是d区,帝都星光鲜亮丽表皮下的阴影,底层虫群聚集挣扎之地。
厄兰正准备操纵飞行器寻找降落点,一只手却突然伸过来,按住了他放在控制杆上的手腕。皮肤相触的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感仿佛同时窜过两只虫的神经。
“别动。”格雷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警惕。他示意厄兰去看飞行器外部的画面。
透过单向可视的舷窗,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破败楼房的窗户后、肮脏的街角里,不少身影正停下动作,一双双目光或麻木、或警惕、或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隐隐的敌意,直勾勾地聚焦在这辆哪怕再低调也难掩其价值的飞行器上。
“我们太招摇了。”格雷松开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腕皮肤微凉的触感,“这样下去,别说调查,我们一落地就会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只会引起当地虫的警惕,打草惊蛇。”
厄兰蹙紧了眉头。他习惯于正面作战,对于这种需要完全融入环境的调查潜入任务,确实并不擅长。想要毫无违和地潜入d区,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怎么办?”
格雷操作控制面板,迅速清除了原本的目的地记录,然后输入了一个新的坐标,动作流畅而自然。
“找个专业的。”他靠在椅背上,左臂传来的麻痹感让他微微蹙眉,他语气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笃定,“找个……专业虫士帮忙。”
飞行器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航向,朝着与原本目标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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