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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半夜,宋知意起身呕了好几次,弄得芒岁提心吊胆,眼睛一整宿没敢合实,临到五更天才迷迷糊糊歇了阵。
因为惦记着她次日应去陆家上课,芒岁大清早强撑着爬起来,一见她睡得死死的,脸色也泛白,便先去和宋平商量,决定今儿告个假,安心养养,等明儿再过去。
而宋知意转醒时,外面已然艳阳高照,一问芒岁,回说是快午时了,假如她再不睁眼,芒岁也要强行叫她起来了。
“我头好疼,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她慢悠悠坐起来,芒岁眼疾手快往她背后塞了个引枕,她倚靠着,伸手捧住芒岁递来的温水啜了两小口,感觉好点了,便凝眉回忆着昨夜的事,可惜记忆断断续续的,只拼凑出在饭桌上品尝那春日酿画面,往后就彻底续不上了。于是扶额盘问芒岁首尾。
芒岁面露难色。她视之稍感不安,迟疑道:“我是醉了,那我不会当着众人说了什么傻话,或者做了什么傻事吧?”
芒岁察言观色道:“那我如实告诉姑娘,姑娘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她点一点头,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模样:“只要不是直接对着陆二哥哥的,那都不算事。你说吧!”
结果,及芒岁和盘托出事实以后,她顿时受到了一记重击,脑子里轰然一片,当即抱着被子滚到床角,身躯蜷缩,无声尖叫。
“已经那样了,姑娘还是想开点吧。反正我看着,小陆大人挺体面的,好像并没有多动气……”芒岁自己也觉得心虚,音量越来越小。
“他指定生气了!”宋知意扔开被子,爬将起来,抓了披散着的头发,懊悔万分,“他不当场丢开我,是他的教养……喝酒误事,醉酒更误事,我真是傻了。他原本就烦我,这下好了,估计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芒岁昧着良心道:“姑娘也用不着太悲观了,那不是意外嘛,小陆大人通情达理,大抵可以理解的。”
宋知意全然听不进去,一个上午垂头丧气的。
午饭后,小丫鬟交给芒岁一封帖子,说是郡主府送来的。芒岁即刻擎与宋知意,说明出处。
彼时,宋知意仍在为昨晚的莽撞冒失而后悔,闻听郡主府递了帖子,不甚注重,懒懒道:“八成又是薛云驰搞的鬼。你先搁那吧,我一会拆开看。”
芒岁同样知晓薛景珩专喜欢装神弄鬼逗自家姑娘,遂找了个小妆奁,把帖子在梳妆台上压着边角,转头询问:“厨房熬了酸梅汤,姑娘有胃口喝吗?”
“随便对付两口得了。”
芒岁应声出去。
痴坐了几个时辰,不止肠子悔青,筋骨同快锈住了。宋知意伸个懒腰,穿鞋下地,取了那帖子转悠至外间的大窗子跟前,一面推窗透风,一面拆开过目。
正值芒岁端汤返回,就见她随手掷开那帖子,调侃:“一个生日,哪年不是过?往年也不见他文绉绉写了请帖给我,单是嘴上一提。今年倒新鲜,花样百出。”
当心将碗勺放置完毕,芒岁静心稍加思量,恍然道:“是了,后日就是薛小少爷的生日,合着那帖子是生辰请帖啊。”
“也多亏了这封帖子,要不是它,我都没记起来后天是他的大日子。万一误了,凭他那臭德行,又该跟我较劲了。”宋知意转身回里间,抱臂胸前,沉吟不语。
她的心事,芒岁猜着了,追在身后说:“姑娘可是在为生辰贺礼而发愁?”
宋知意接言:“他那个人,要什么有什么,我是想不出他有哪样缺的。”
芒岁出谋划策:“我脑子里有个印象:薛小少爷曾说姑娘插的花很有趣。姑娘既没头绪,那不如从后园子里剪几枝花,搭配着插瓶,后天带过去应应景?”
自在陆家接触插花后,宋知意就爱上了侍弄花草,闲下来就研究怎么插瓶养眼,手底下做出不少作品。宋平第一个捧场,抱了三瓶,卧室、书房、衙门,各放一瓶;兼之每天抽空亲手打理,就差晚上搂着睡觉了。可见其重视程度。
宋知意却嫌弃道:“光这个,太拿不出手了。得了,一会你陪我上万宝阁,我挑一把折扇,后天带给他吧。”
她不陷在负面情绪里,情愿出门,芒岁求之不得呢,喜上眉梢,一口应下。
歇过午,主仆二人坐车离家,直抵万宝阁。
薛景珩性格张扬不羁,所穿所用同样花里胡哨。按照他素日的品味,选好扇子,出了万宝阁,又随处逛了逛,便回了家。
次日,宋知意穿戴素净,往陆家去。总共那么几步路,她走得沉重不堪,口里也不闲着,一直问芒岁今儿碰见陆晏清,该当如何。
芒岁也答不上来,正琢磨顺耳话劝慰她时,迎面驶来一辆马车,上头挂着印有“陆”字的两个灯笼,而驾车的恰恰是春来。
“吁——”春来勒马,停在那对主仆面前,含笑打招呼:“宋姑娘好,芒岁姑娘好。”
宋知意没理会,悄摸地往关闭的车窗上瞄,依稀看见个笔直的人影。她猜想,十有八九是陆晏清。
“怎么还不走?”车子里传出个清醇的声音,听得宋知意如芒在背——果然是他。
春来道:“回公子,是碰见了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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