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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剑锋即将触地的刹那,一道残虹自远处疾掠而回。那是叶凌轩最后的剑意,断刃碎骨也无法磨灭的执念,如风中一线星火,缠上她冰冷的剑柄。剑身微震,仿佛回应某种古老的契约,一丝极细的灵流顺着金属纹路渗入她冻僵的指尖。
云绮月的意识沉在无边黑暗里,心脉已被魔气撕裂,五脏六腑如被烈焰炙烤。可就在那剑意触手的刹那,她残存的神识猛地一颤——残存的命轮虚影忽明忽暗,仿佛被某种执念强行维系,正缓缓旋转于她身下,与幽冥深渊的地脉隐隐共鸣。她无法动弹,但指尖却以几乎不可察的幅度,轻轻一勾。
血,从她掌心早已干涸的伤口再度渗出,滴落。
“啪。”
一滴血,落在命轮中心。
一道无声的光柱自地脉升腾,不炽烈,却令万物屏息,仿佛时间本身为之停滞。那光芒并非炽烈,而是带着某种肃穆的审判意味,直指魔族首领残存的千丈魔躯。他正欲以残魂吞噬命轮反扑,黑气翻涌成漩涡,试图重塑肉身。可当金光落下,他整具躯体猛然一僵,胸口那道金色裂痕疯狂抽搐,仿佛有无数无形之手在内部撕扯。
“不——!”他嘶吼,声音已不复先前的威压,而是混杂着惊惶与不甘,“我已触天命!我乃主宰!”
回应他的,是天地法则的低鸣。
命轮虚影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其上流转着古老符文,每一道都与“逆天改命”四字同源,却更加完整,更加……庄严。云绮月的精血顺着剑脊流入地面,与命轮相连,形成一道血色回路。她不再引魔气入体,而是将赤炎玉中最后一丝同源气息彻底释放,如点燃引信。
金光顺着血线倒灌,直冲魔族首领胸口金痕。
“轰——”
这一次,是真正的轰鸣。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自他体内爆发。那道金痕骤然扩张,裂纹如蛛网蔓延至全身,黑焰如遭雷击般溃散,千丈魔躯开始寸寸崩解。他仰天怒吼,可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一声凄厉的哀嚎。他的手臂、胸膛、头颅,皆在金光中化为飞灰,残魂挣扎着想要逃逸,却被命轮虚影锁住,强行拖入地脉深处。
最后一道黑影消散时,天地骤然寂静。
幽冥深渊的裂缝缓缓闭合,黑气如退潮般消散。风,第一次吹过这片被魔气浸染千年的战场,卷起几片焦土,又轻轻落下。
叶凌轩单膝跪地,左臂断骨外露,紫霄剑插在身前,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抬头望向那道金光消散处,瞳孔中映出云绮月垂落的身影。她仍握着剑,可手臂已无力抬起,整个人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
“还活着……”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咬牙撑起身体,断裂处渗出的血顺着剑脊流下,竟被残余剑阵反哺成一丝灵力。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轰然巨响。
魔族残部并未彻底溃散,数十名高阶魔将正试图携首领残魂碎片逃遁,更在三座灵脉节点埋下噬灵雷,欲引爆整片战场,与修真界同归于尽。地底灵流剧烈震荡,岩层开裂,火光自缝隙中喷涌。
柳萱儿猛然抽搐,护心符残片骤然爆燃,一道微弱灵流逆灌入心脉,将她从魂散边缘拉回。她猛地撑起身子,脸色苍白如纸,却咬牙掐出一道散修秘传的风灵印。刹那间,狂风自四面八方汇聚,形成一道螺旋气流,直冲天穹裂隙。
“叶凌轩!封脉!我来引气!”
叶凌轩没有回应,只是猛然拔剑,以剑尖划地,紫霄剑阵残余的灵力尽数爆发。三十六道剑气如星辰排列,精准刺入灵脉节点,将即将爆发的雷源死死压制。与此同时,柳萱儿引动风灵之力,将残余魔气与爆炸余波尽数卷向高空,化作一场浩荡流星雨,坠向北冥洲极寒之地。
天地为之一清。
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净化,战场终于归于死寂。焦土之上,只剩下残破的兵器、断裂的铠甲,和无数修士疲惫不堪的身影。
风拂过荒原,卷起几缕灰烬,竟带出一星嫩绿芽尖,从石缝中探出头来。
约莫半炷香后,天边才陆续浮现数道遁光。东荒剑阁、南离丹宗、西漠天工阁、北冥符府……四大洲顶尖门派的代表纷纷赶到,立于空中,目光齐齐落在战场中央那道纤细的身影上。云绮月仍站着,可身体已微微前倾,全靠剑柄支撑。她的呼吸微弱,唇色发青,却始终没有倒下。
“她真的做到了。”天工阁主喃喃,手中灵镜玉简正回放着最后的战斗画面——她以血为引,命轮反照,将魔族首领的命格真相公之于众。画面中,她心脉尽碎,眼神却清明如初。
一名上品门派长老皱眉开口:“一介公主,虽有奇功,但论资历、门第,岂能担此殊荣?修真界需新盟主统领,岂可凭一时之勇?”
话音未落,紫霄仙门掌门已踏空而至。他一身白袍染血,却神色肃穆,手中捧着一方玉碑拓片,缓步登台。
“诸位。”他声音不高,却压下全场喧议,“天机碑,已刻其名。”
他将拓片
;缓缓展开。
十二个古篆熠熠生辉:“云氏绮月,破魔定鼎,光照九洲。”
全场寂静。
那不是临时刻录,而是天机碑自行浮现的文字——唯有真正改写命运之人,方能铭名其上。长老张了张嘴,终究未再言语。
柳萱儿踉跄走来,站在云绮月身旁,轻轻扶住她摇晃的肩膀。叶凌轩也拖着伤躯走近,将剑鞘横置她背后,支撑她即将倾倒的身体。
“你已做到极致。”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她能听见,“现在,可以歇了。”
云绮月睫毛微颤,视线模糊,却仍努力睁着。她望向远方,望向那条由无数修士自发解下的外袍铺就的道路——洁白如雪,蜿蜒向紫霄仙门的方向。有人跪下,有人合掌,有人默默摘下佩剑,置于道旁。
她想笑,可唇角只微微动了动。
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刹那,一片雪花落在她垂落的手边——竟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血色,仿佛大地仍在回应那场命轮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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