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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向薄秀臣,见他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他如今,怕是管不了啦......”
话音刚落,外边突然响起了砸东西的声响。
“哎,今晚薄三少包了场了,不许进!你们这些兵痞也敢......”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滚啦!”
一阵喧哗由远及近,眨眼功夫就逼到门口,我还没来得及从谢四爷怀里起身,门被“砰”地一声猛然撞开,顷刻涌进来十几个人影,乌泱泱的占满了包厢,清一色都着黑短袖配迷彩裤,没带枪,但腰间的皮带上都镶着迦楼罗鸟军徽,上有队伍编号“07”——伽罗楼第七特种部队,其中好几张面孔也都是我去年执行任务时见过的。
谢四爷还搂着我没放手,现在要避开也来不及了,我只好把头压得低低的,朝那帮特种兵身后看去,心跳疯狂加速。
在看见那张面孔的一瞬,耳膜里鼓噪的心跳声停了,像一瞬静止的狂风。
一点赭红观音痣下,浓黑锋利的眉眼,最熟悉也最陌生——午夜梦回间他离我最近,现实中他离我最远。
我心心念念的人,离我几步之遥,就在那里。
第4章作茧自缚
可他竟然坐在轮椅上。
霎时胸闷到难以呼吸,我目光下移,落到薄翊川的双腿上,因为穿着军裤军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怎么了?受伤了?
是因为这个才休假吗?
去年我见到他时,不是还好好的......后来发生了什么?
“哇,大哥,听说你脊椎受伤了,我还以为是别人瞎说呢,原来是真的?休假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搞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样,伤得严不严重啊?”薄秀臣满脸惊讶地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薄翊川,走上前来,却被前边两个人高马大的军人给拦住了。
“咚”,地板一声响。
轮椅旁的鹿头手杖被薄翊川握紧,扬手一杖抽在了薄秀臣腿上。薄秀臣猝不及防,当场跪倒在地,抱着腿惨叫出声。
“川少,都是自家兄弟,你这又是何必?”谢四爷一惊,搂着我的手这才松开,我正打算赶紧爬到沙发后边去,谁料谢四爷一下站了起来,把我撞得滚下了沙发,好死不死正滚到了薄翊川脚边。
抬眼他军靴和手杖就近在眼前,我哪敢抬头浪费了这张刚做的假脸,连忙往一边爬,可爬了一步便感觉颈环一紧,把我勒住了,我没法,扭头一看,才发现我这颈环后边原来连着根链子,跟狗链似的,还他妈居然刚好挂在了薄翊川的军靴侧面的金属搭扣上。
我摸索了两下愣是没找着怎么这颈环怎么打开,只好硬着头皮爬回去,从他军靴扣子上把我的链子取下来,麻溜地爬到了沙发后面,才听见他语气平淡地回应:“我教训自家弟弟,谢四爷还是别插嘴的好。我这三弟今晚找你来做什么,我一清二楚。谢四爷聪明人,一定不希望我家的家事变成薄谢两家的矛盾,是不是?”
谢四爷没敢再吱声,只冲他作了个揖,便灰溜溜出去了,那些公主少爷们自然也不敢多留,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薄秀臣和他戴的那些保镖,还有薄翊川的人马,以及一个偷窥的我。
“哥,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薄秀臣疼得咬牙哼哼,声音都在抖,老实讲,如果薄家因为沾毒而垮掉,我自然喜闻乐见,但这会看见薄秀臣被打,薄家兄弟内讧,我也幸灾乐祸。
迦楼罗第七部队以前参与过婆罗洲三国的联合缉毒行动,就是薄翊川亲自带的队,九死一生,结果自家阿弟想干这事,可不是撞他枪口上了?他哪能忍得了?
“没打断你的腿,就算我手下留情。谁给你的胆子,敢找谢四爷买毒种?薄家的家训你要是忘了,我帮你想。”
“你以为只有谢四爷手中有种?秦家明家,都在偷偷种,不是因为你当年放弃阿丽塔公主的婚约,王室跟薄家关系才会变差,导致现在生意没那么好做,我何必做这种事?”薄秀臣讥嘲地笑,仰脸看他,“哥,你这些年都待在军部,对薄家的生意状况一无所知吧?”
“挺有远见啊。”薄翊川点了点头,“我看你说的生意,是指的你们二房的生意。阿爸还不知道这事吧?”
“他知不知,我不清楚,不如你去问问他?”薄秀臣疼得面目扭曲,嘴角却扯起来,似笑非笑,“不然还是去问婆太牌位.....”
他话没说完,就又挨了薄翊川一杖,正中小腹,整个人疼得蜷成了一团,下巴却给手杖挑起来,薄翊川俯视着他,竟也笑了:“薄秀臣,婆罗西亚今年就要加入东盟,你是不是想不到,如果薄家涉毒会怎样?不如我现在就废了你,也省得以后全家上绞架?”
婆罗西亚的确至今还保留着绞刑,这并不是薄翊川空口恐吓。
薄秀臣捂着肚子,脸色煞白,显然无暇狡辩。我太清楚,薄翊川下手有多狠,去年在军部潜伏的那阵子我可是领教过的,就这两杖,就算没伤着骨头,薄秀臣怕是也一两周都下不了地了。
刚回来就逮住了薄秀臣,看来是早有准备,不过薄翊川自打决定退出薄家内斗,去上军校后,已经很多年不管薄家的事了,这趟回来是怎么想的?我心里琢磨着,忽然看到他身后给他推轮椅那人弯下腰来,在他耳畔说了什么,我才注意到那是谁。
那人长得眉清目秀,杏眼桃腮,一张乖巧精致的小脸,正是乔家老幺。他是薄翊川的世交发小,从小就是他的跟屁虫。每回一见他,我就烦。本来以为后来薄翊川去上军校,他那么吃不了苦的一个娇贵公子不可能一块去,哪知去年我潜伏进婆罗西亚军事基地,竟然发现他成了薄翊川部队里的军医。
我从小就和他互相看不顺眼,结下了梁子,去年在军队里,更是差点和他搞得你死我活。
我盯着他——就连休假养伤,他都跟薄翊川摽在一块。
要不是薄翊川直得邦邦硬,这俩人怕是已经在一起了吧?
不过薄翊川眼下受了伤,身为军医的乔慕要是趁虚而入,能日日照顾他,倒说不定,真能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把他给掰弯。
不像我,时日无多。只是,倒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就算时间倒流回十几年前,就算当年乔慕没有发现我对薄翊川的心思以此为把柄威胁我,我也绝不会把对薄翊川的心思说出口自取其辱。这辈子,“我喜欢他”这个秘密,我都会藏在自己的茧里,带进坟墓里去。
薄翊川被乔慕推向门口,他却想起什么似的,回眸看了一眼。
与那双锋利的黑眸冷不丁对视,我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本能地退后几步钻进了洗手间。这一眼明明该是在看薄秀臣,可直到他被推出门去,我的心仍狂跳不止,那种被他窥见了的感觉还挥之不去。
但那是不可能的,薄翊川不可能知道我在这儿。
靠到墙上,背脊被汗液沁透,我深吸了口气,很快冷静下来,便感到被这种荒唐的错觉吓到着实有点搞笑,刚走到洗手池前,想冲把脸,就听见洗手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下一秒洗手间虚掩的门就被推开,镜子里映出了身后薄秀臣的脸。我躲无可躲,连忙闪到一旁,低头靠在墙边准备等他进来再出去。薄秀臣与我擦肩而过,步履蹒跚地走到马桶前,我拔腿要走,他却“喂”了一声:“你长没长眼色?还不过来帮忙?”
我低着头,走到他身旁,薄秀臣一手撑着墙,一手解裤腰带,显然是想尿尿,可他手抖腿也抖,站都站不稳。我他妈的实在不想伺候这混账干这种事,但本来也是打算以家仆身份回薄家,要伺候人在所难免。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弯身用肩膀架住他的胳膊,扶着他的腰替他把裤子脱了下来。
不想看他那玩意,我把目光移向别处,只听哗啦啦的水声都断断续续的——这是被薄翊川打得够呛,连尿都续不上了。
我强憋着笑,等他尿完,给他把裤子穿好,又依他指示走到洗手台前。待薄秀臣洗完手,我扶着他正要往门口走,下巴却一凉,被潮湿的手指抬起了脸,与那双细长的睡凤眼四目相对。
“你的睫毛蛮长的嘛?”他端详我的脸,口吻简直跟十二年前某天晚上在学校单独堵住我时一模一样,他说“薄知惑,你的睫毛怎么这么长啊?是不是偷偷刷睫毛膏了,想学你阿爸勾引男人?你想勾引谁啊,阿爸、大哥,还是我?”
我当时和他厮打了一番,可眼下却不敢妄动,只怕他起了别的心思,那我就除了暴力脱身别无他法了,那外面还有他的十几个保镖,必然要闹出大动静。结果他倒没动声色,松开了手。
我松了口气,把他扶到门外,交给他的保镖们扶着,和那些公主少爷们一起站在门边送他们走。本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谁料临了临了,薄秀臣出了包厢门,突然拍着门口点头哈腰的旗袍男的肩膀,看了我一眼:“这新人不错,会伺候人,我带去蓝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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