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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走过去挨着苏母坐下,就开始抹眼泪。
苏母一看小女儿这样:“红梅,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
苏红梅抽抽噎噎地,并不直接回答,反而开始翻旧账,诉说起自己的“悲惨”童年:
“妈……我心里难受……我就是命苦……从小就不招人待见……家里什么好事都是哥哥弟弟的,我就是个干活的丫头……”
她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块陈年的烫伤疤痕:“你看,这还是我小学时候,早上起来给你们煮粥,个子矮够不着锅,不小心烫的……疼得我直哭,也没人管,还得继续做一家子的早饭……”
“冬天那么冷,河面都结冰碴子,我得去河里洗全家人的衣服,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生了多少冻疮……现在一到阴雨天还痒……”
她一边哭一边说,细数着那些陈年旧事,把重男轻女的委屈放大到极致。她太了解她妈了,知道怎么说能先让她妈产生愧疚感。
果然,苏母听着这些话,脸上露出不自在和些许心疼,拍着她的背:“唉,那时候家里困难……都过去了,提这些干啥……”
苏红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成功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和弱势的位置上,话锋这才一转,切入正题,哭得更凶了:
“妈!我也不想提!可是……可是二哥他……他昨天跑去我家了!”
苏母一愣:“建军?他去你家干啥?”
“他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火气,咣咣砸我家的门,门锁都快被他踹坏了!吓死我了!”苏红梅添油加醋。
“进来就跟我大吵大闹,说我没良心,不管他……最后……最后硬是从我这儿抢走了五百块钱啊!”
她紧紧抓住苏母的胳膊,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奈”:
“妈,那钱是我婆婆给我让我交水电费的!现在我婆家知道了,特别生气。”
“说我招来这么个瘟神,门也坏了,钱也没了……扬言说我要是不把这钱要回来,他们……他们就要去报警,告二哥入室抢劫啊!”
“妈!二哥刚出来,这要是再跟警察扯上关系,可怎么办啊!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找您……”
她这一番连哭带说,半真半假,把责任全推给苏建军,自己则成了被兄弟连累、在婆家受气的可怜妹妹。
苏母一听“报警”、“入室抢劫”,吓得脸都白了。
小儿子刚出狱,要是再因为这点事被抓进去,那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再加上苏红梅之前铺垫的那些“悲惨往事”引发的愧疚,苏母立刻慌了神。
“哎呀!这个建军!怎么这么不省心啊!”苏母急得直拍大腿,“红梅啊,你别急,别怕!妈给你钱!妈给你钱!可不能报警啊!”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急忙忙走进里屋,从那个旧衣柜最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叠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她数出八张百元大钞,犹豫了一下,又咬牙多拿了一百,一共八百块,走出来塞到苏红梅手里。
“快,红梅,这八百块你拿着!五百还给你婆家,剩下的三百……算妈赔你修门的,再给你压压惊!”
“你回去好好跟你婆家说,千万别报警!都是一家人,建军他刚出来,不懂事……”
苏红梅捏着那厚厚一沓钱,心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这死老太婆,手里居然还有这么多存货?
大哥这几年肯定没少给!她下意识就觉得这钱肯定是苏母偷偷攒下来要留给她那个宝贝小儿子的!
一股嫉恨瞬间涌上心头。但面上,她立刻收起眼泪,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紧紧攥着钱:
“妈……谢谢妈……还是您疼我……为了二哥,我……我受点委屈没什么……我回去一定跟婆家好好说……您放心……”
她嘴上说着感恩的话,表演着母女情深,心里却在冷笑。
呵,疼我?真是天大的笑话!要不是怕你那宝贝儿子再进去,你能这么痛快拿钱?
她之所以这么恨,这么不遗余力地在苏家搅风搅雨,根源就在于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这个家造成的。
她恨苏母,恨她的重男轻女,恨她明明知道自己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却从未真正保护过她。
她恨苏家的每一个人。恨哥哥弟弟轻而易举得到了所有的偏爱和资源。
她成绩最好,却初中毕业就被迫辍学打工,就因为家里没钱,要供儿子。
她十八岁,就像一件商品一样被父母为了高额彩礼,草草嫁给了一个陌生的、有着变态控制欲和暴力倾向的男人。
那个男人自己不行,却将所有的扭曲和愤怒都发泄在她身上,拳打脚踢,各种难以启齿的羞辱和折磨,让她数次进出医院。
她至今身上还留着那些隐秘的伤疤。她无数次向娘家求救,换来的却是苏母轻飘飘的“忍忍就过去了”、“男人都这样”、
“你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她的心,早在那一次次绝望的求助无门中,彻底死了,冷透了!
直到那个男人意外死亡,而那家人也因为她被折磨得失去了生育能力、觉得她再无价值而放她离开,她才从那个魔窟里逃出来。
很多年,她都活在阴影里。是靠着对苏家所有人的恨,她才一点点重新“活”了过来。
她现在的丈夫,是后来她自己找的,一个离婚带孩子的男人。
她明确表示自己不打算再生,会把继子当亲生的养,公婆对此很满意,丈夫也对她不错。她终于过上了相对安稳舒适的生活。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她苏红梅过去所受的苦,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她要把苏家这潭水彻底搅浑,要让那个偏心的母亲和那两个得益的哥哥弟弟不得安宁,要让他们也尝尝痛苦和鸡飞狗跳的滋味!
看着苏母那焦急担忧的样子,苏红梅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她拿着那八百块钱,又假意安慰了苏母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走出苏家老屋,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冰冷的、计划得逞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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