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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气场顿时将尹年镇住了,尹年张了张嘴,只道:“好。”
“尹末改过名字吗?还是说从小就叫这个名字?末尾的末。”岳迁问。
尹年的说法和霖霖一致,尹末是尹家这一辈最后一个孩子,尹母意外怀上,生产得很艰难,险些挺不过来,尹父便做主取了这个名字。但尹年强调,名字虽然不好听,尹父也不太喜欢尹末,但尹末没有吃过苦,尹母溺爱小儿子,再加上他跟着奶奶生活,过得比几个哥哥姐姐轻松。
岳迁问:“尹末性格怎么样?我听说他喜欢唱戏,还是唱女角。”
尹年脸上难得浮现出稍微轻松的笑容,“岳先生,你误会了,尹末唱女角是因为奶奶觉得他小时候漂亮,小孩儿声音也亮堂,唱女角合适。但尹末不阴柔,以前还特别活泼开朗。”
岳迁捕捉到关键词,“以前?”
尹年的笑容消失了,“父亲对他太过严厉,他……离家出走过一段时间。”
在尹年的视角,尹末从少年时代起,就以宽容豁达来容纳着来自父亲、家庭的压力。明明在国内好好念着书,父亲只是觉得他太守旧,就将他送到国外喝“洋墨水”,他不愿意去,却也没反抗,老实完成学业,成绩优秀。回国后也和其他尹家子弟一样进了公司,做着分内的事。
可那时爱护他的奶奶已经去世,妈妈身体越来越差,没人再挡在他和父亲之间了。和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兄长们相比,尹末确实没有太多商业才华,他只能做好分内的工作,看着也没什么上进心,父亲觉得他不成器,越发喜欢刁难他。
三年前,他提出离职,被驳回,他第一次叛逆——在没有请假的情况下擅自离岗,消失了一周。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尹年是他最亲近的家人,他也不肯说。父亲大发雷霆,关了他几天,每天训斥,他既不反驳也不解释。时间消磨了父亲的怒气,他又回到公司上班。但尹年明显感到了他的变化,他经常走神,不大参加部门聚会了,性格也内敛了不少。
尹年多次尝试和他谈心,他笑着说没事。尹年没办法,只得由着他,将他的改变归咎于父亲过于严厉,任谁这么大了还被关禁闭,都会心生不悦。
之后一切照旧,直到尹母病逝。葬礼前后,尹末格外消沉,几乎不和人说话。尹母下葬后,所有人都离开,尹末还在墓碑旁待了一下午。
尹年理解,尹末几乎没有得到过父爱,所以母爱弥足珍贵,失去母亲,对尹末来说等于失去双亲,尹末的悲伤超过他们这些哥哥姐姐。
尹年留意着尹末的状态,尹末到底是成年人了,半个月后,基本从悲伤中走出来,开始正常工作生活。他放下心来,不久后到国外出差,中途得知尹末将尹家闹翻了天。
“他要和我们断绝关系,还要回老家开殡仪馆。”尹年说着抹了把脸,时至今日也无法理解尹末在发什么疯。
因为工作,尹年没办法立即回国,给尹末打电话,尹末很坚决地说,自己已经考虑好了,谁来劝都没用。
尹年认为尹末只是失去母亲后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人都有这样的时候,冷静下来就好了,毕竟尹末从小就乖巧,最大的叛逆不过是旷工。但当尹年回到国内,尹末真的已经去了朔原市。
这座城市就像被滚滚时代潮流所抛下,陈旧、落后,在尹年眼中,它早就没了投资价值。尹末得知他找来了,并没有躲着不见,告诉了他自己的住处——殡仪馆附近的一个院子。
尹年很久没有回过朔原市,这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陌生不自在,尹末的院子外面看着很破,虽然里面该有的设施都有,但他仍不能接受尹末住在这种地方,更不能接受尹末接手了殡仪馆,还给它起名叫什么人生之末。
弟弟将殡仪馆和自己的名字联系起来,这怎么想都很不吉利。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尹年动了怒。
尹末淡淡地看着他,“你们有你们想走的路,我也有我的。”
“你想走的路就是烧锅炉,卖纸钱?爸做得不对,妈走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任性?”尹末依旧很平静,“我想做的事,在你们眼中只是任性?”
如果尹末情绪激动和自己争吵,尹年还能应对,但尹末从容冷静得陌生,尹年哑火了,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劝说这个弟弟,他已经预感到,所有话都不会起作用。他竟然完全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弟。
他以为他能够将尹末带回来,却在朔原市待了数日后铩羽而归,尹末让他住在家里,带他参观殡仪馆,给他展示自己的作品,不急不躁,好像他听也好,不听也好。他无法再待下去了,叮嘱尹末,要是不想做了,随时联系自己。尹末笑笑,什么都没说。
“他变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尹年始终想不通,母亲的离世对尹末来说确实是个打击,但他觉得不至于如此。此后,他从大哥和三妹处了解到,他刚出国,尹末失踪了几天。
那时和之前旷工不同,尹末本来就在休丧假,所以尹父和很多人都不知道。尹末闭门不出,三妹去看望他,发现他不在家,手机也关机了。三妹怕出事,告诉大哥,两人调取小区的监控,尹末两天前回家后,再没有出去过。
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这简直成灵异事件了,三妹吓得要报警,被大哥按住了。两人商量再等等,一天后如果还没有尹末的消息,再报警。
当天晚上,尹末出现在小区花园,大哥逼问他去了哪里,他说自己一直在花园里看锦鲤。
这事过于邪乎,三妹变得有些怕尹末,尹末后来提出要开殡仪馆,她尖叫着说尹末一定是中邪了,被脏东西取代了。
岳迁心念电转,尹末的失踪很可能是穿越,现实里他失踪了三天,但在平行世界不知道经过了多久,所以性格大变。如果当初旷工也是穿越的话,那么尹末至少已经去过平行世界两次了。他去的是哪个平行世界?和自己去的是同一个吗?
尹年继续说,尹家的生意很大,是信风水的,父亲请大师来看过,给家里驱邪,大师的意思是,邪物已经离开,就不要再去招惹了。邪物显然指代尹末,所以这两年,尹父不再过问尹末,就当没这个儿子。
但尹年和尹末一直有联系,他不信弟弟是什么邪物,虽然对死亡心有忌惮,但还是抽空了解过白事,以此来找话题。每当他问到生意做得怎么样,够不够生活,尹末就会拍工作场景给他看,不忙的时候还会给他讲讲丧葬习俗。他又去过朔原市几次,看到尹末在好好生活,终于放心。
尹末不见了的事,是尹末的助手小龙告诉尹年的。小龙是个很健谈的小年轻,以防万一,尹年和小龙加了好友。半年前的一天,小龙突然给他发消息,说尹末失踪一周了,问他要不要报警。
人不见了一周还没报警?他又惊又气,立即飞去朔原市,小龙吞吞吐吐地说,尹末跟自己说过,有时会去其他地方走走,找不到人是正常的,不要报警也不要跟其他人说。
“他到朔原市之后不见过?”岳迁马上问。
“我也问小龙了,小龙不清楚,说尹末不见了这么多天,他不知道怎么办。”尹年说,他立即拉上小龙报警,警察来勘查,发现尹末可能没有离开过殡仪馆。
说着,尹年声调明显变高,神情也更加紧张,“人就在殡仪馆,但为什么找不到?会不会是……”
殡仪馆里有火化炉,是毁尸灭迹的最佳工具。岳迁喊道:“尹先生,尹先生!”
尹年回过神来,“抱歉。”
岳迁说:“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但既然你来找我,内心一定是不相信尹末不在了。”
尹年长吸一口气,喝茶压了压,“是,火化炉附近的监控我们看过,尹末没有靠近过。但太怪了不是吗,已经半年了,他以前再怎么消失,也没有消失过这么久。”
岳迁心里有答案,尹末大概率是又穿越了,而这次没能在短时间内穿回来,又或者时间的流逝发生改变。从尹末对小龙的叮嘱也能判断,他知道自己会穿越,但不知道准确时间,可能也不知道这次会穿那么久。
岳迁更在意的是,尹末为什么会做他的纸人,还做得这么逼真?忽略穿越后时间的错乱,现在这个尹末是在嘉枝镇与他相识的尹莫?纸人是穿回来后做的?
尹年虽然向岳迁说了不少尹末的事,但岳迁看得出,他并没有很相信自己,只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我知道霖霖有个朋友叫岳迁,我很惊讶,请霖霖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你……真的不知道尹末去了哪里?”尹年说。
“我不知道,但既然有线索指向我,我又是刑警,我向你保证,会尽力找到他。”岳迁说:“不过朔原市离我们南合市很远,两地警方以前没有合作过,我需要向上级报备,才能去朔原市实地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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