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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宫内膜癌,尿毒症,失明,节肢……”
君雯捂住自己的耳朵,缩在角落,悄无声息地崩溃。医生看着她的检验报告,很惋惜,“这个病真正的可怕之处根本不是不能生育,是后面一系列的疾病,你发现得那么早,为什么不注意呢?”
因为当时的医生没有告诉她,宫小云也只在意她不能生孩子,而她太小了,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啊,原来她从查出多囊卵巢综合征,就应该每天锻炼,像糖尿病人那样忌口,保持心情舒畅。可是宫小云总爱让她吃一大碗米饭,看到她添饭会高兴,她这样的讨好型人格,就算吃不下了,也要多添一碗。宫小云还喜欢煲汤,如果她不喝汤,宫小云就会甩脸色给她看。宫小云做的菜重油重盐,她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啊,原来假设她出生在一个充满笑声的家庭,从小得到的是夸奖,每天心情明媚,她或许不会患上多囊,医生说了,这个病和情绪的关系非常大。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很喜欢笑,被说了许多次傻笑、有什么好笑,她才变成现在这样。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一直被浸泡在苦水中,她的父母也并不真的关心她。她明明可以活得更快乐一点,如果和他们不是家人就好了。
她辞掉了工作,这或许是她做过的唯一一件叛逆的事,她可能不会活太久,那么就用有限的时间,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吧。她很累了,不想再活在宫小云的期待,和虚伪的亲情下。
宫小云得知她辞职,和她大吵一架,说她不懂事,别的孩子都给家里买这买那,她倒好,居然把工作辞了,想干什么,啃老吗?
她沉默地听着,过去还会因为宫小云的责备而内疚,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对,现在她只觉得好笑,这个自私了一辈子的女人凭什么这样说她?
她不回家,住在出租屋里,打游戏、追剧、嗑cp,把同龄人十几岁时做的事全都做了一遍,既快乐又空虚。忽然,她刷到了魏雅画个人展的消息。
这个名字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很久了,她花了点时间,才回忆起和魏雅画相处的点滴。
如果说,是父母造成了她的长期压抑,间接导致她生病,那魏雅画就是短暂照耀过她的太阳。和魏雅画在一起,她最不缺少的就是快乐,魏雅画总是有办法哄她开心,总是不缺夸她的新词。有段时间,大概是心情好,她连月经都正常了。
虽然用现实的眼光看,魏雅画是个不折不扣的始乱终弃的渣女,但是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个渣女,切实让她开心过。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魏雅画的个人展,和故人叙叙旧,倒不是说要重新开始,能再被太阳照耀一次也很好了。
她买了车票,说走就走。可是鼓起的勇气并没有存续太久,她在艺术馆外徘徊,意识到自己早就习惯了回避、躲闪,魏雅画从她面前经过,美丽从容,明艳大方,没有认出她,她又怎么敢上前?
她在苍珑市待了三天,没有见魏雅画,独自回到南合市。
“她已经不是我的太阳了,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做自己的太阳。”君雯平静地看着岳迁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这么看来,君雯去苍珑市只是个偶然事件,和魏雅画的失踪关系不大。”叶波说:“这个多,多什么,到底是什么病?她的意思是,如果发现时就好好控制的话,就不会发展为糖尿病?”
岳迁也不了解这种只发生在女性身上的疾病,粗略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现在因为饮食问题、压力、睡眠不足,多囊卵巢综合征在女性中已经不少见了。而又因为许多妇科医生只将它和怀孕困难画上等号,大部分患者认识有限,就像君雯一样,确诊了糖尿病才明白它的可怕。
“我觉得君雯内心很恨宫小云,但这和朱坚寿案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岳迁看看时间,“叶队,上次去凉风喜膳买椰子糕的那个老文,现在在哪里?”
老文目前在警方的监控下,他可能是唯一一个和嫌疑人接触过的人。不久前重案队查到林嘉寒在案发前出现在镜梅桃源,且不解释为什么,叶波认定她有问题,让老文看过她本人和照片,老文直摇头,说这不是让他买椰子糕的女人。
“我想让老文也认一认君雯。”岳迁说:“我感觉到君雯心中有一股很浓烈的恨。”
叶波说:“但那是对她父母。”
岳迁也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君雯眼神冰冷,将自己患上糖尿病归因于宫小云,可她越是不掩饰对父母的恨和失望,岳迁越觉得她在掩饰什么。还有,君雯去苍珑市看魏雅画,其心路历程也只有单方面的说法,没有任何佐证。
“行,我这就去找人。”叶波说:“但老文早前也说过,那人化着浓妆,戴着帽子和墨镜,真面目几乎都被遮住了。”
“我明白。”岳迁看看时间,“我再去一趟锦绣竹园。”
锦绣竹园附近有很多麻将馆,人们不分白天黑夜,在机麻的嚯嚯声响中消磨光阴。宫小云和君明都退休了,是麻将馆的常客。宫小云今天赢了钱,笑容满面,经过卤菜摊时买了一斤牛肉,又选了些素菜。
这条街每天傍晚都很热闹,挤满了做小买卖的人,岳迁看见君明就在宫小云后面十来米处,君明显然看到宫小云了,却没有打招呼,还故意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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