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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陌一直有入睡障碍,安眠药一沓一沓的,在宿舍的时候林笙偶然见过一次药盒,全是精神类的,还伴随着很多副作用。
有时候他冷脸不近人情,或许确实不能怪他性格孤僻傲慢。
“吃了,没用。”江陌说,“下次需要换一种。”
林笙旁边是轰隆隆的麻将,吵得听不清江陌的声音,起身走到安静一点的地方,“那你今晚要怎么办?一直和我说话你睡得着吗?”
江陌躺在林笙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想了想:“要不然你给我讲个故事?我听着听着也就能睡着了。”
“………”
林笙可不惯着他,二话不说直接挂掉电话。
他管江陌睡不睡得着,当时江陌骗他、把他当猴耍的时候也没在乎过他的心情。
灵堂灯火长明,在漆黑的夜晚下晃晃悠悠的,烛光好似鬼火。
林笙不想回去,这会儿困劲儿过了,踩着地上的落叶,从兜里拿出烟点上。
后天林父下葬,墓地是林母安排的,这些事情林笙不懂也拿不出那些钱,那时候他才明白林父躺在icu的时候林母不肯告诉他家里的经济情况。
他父母挺有钱的,做点小生意又不用操心孩子,吃喝玩乐的,麻将生活两手抓。
小地方的墓地几万块,林母给得痛快,林父的医疗费、icu里的消费都是她一力承担,包括灵堂的费用。
他们不是没有钱,只是这些钱不能让他知道。
亲子关系这么恶劣,林母要隐藏财产留钱傍身。
养儿未必能防老,这一点她已经明白。
林笙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心情很复杂,从来没有抱希望说不上难过,但沉甸甸是真的,在过去的日子里林父肯定说他无数坏话才让林母对他如此防备。
他从不认为自己错了,有错的是他们,是他们把他变成现在这样,亲手打碎这段摇摇欲坠的亲子关系,没资格说他冷血。
林父下葬当天天空飘雨,林笙和林母看着骨灰盒放进去,石碑刻着字,相片的黑白底色犹如一把剑斩断阴阳。
林笙是当天下午的车票,走之前问林母要不要一起,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调整心情。
林母眼睛哭肿,这几天的劳累让她心力交瘁,林勇运下葬后仿佛最后的支柱也倒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走。”她说,“你爸刚离开,我一走他彻底变成孤魂野鬼,我至少得在家里陪他一段时间。”
林笙听到这话就笑了,许多压在心头的话没有必要再说,千言万语变成不咸不淡的一句:“这么算起来,我成孤魂野鬼好多年。”
林母见他拖着行李离开,眼里还含着为亡夫掉的眼泪,“林林,你真的要和那个江陌的在一起吗?妈妈不反对你喜欢男生了,可不可以不要和他?你们同居的事情,让你爸气得差点住院。如果没有你们这件事,或许事情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糟糕。不管怎样他是你爸爸,外人抵不上流着一样血脉的亲人吗?”
林笙停下脚步,风吹起耳边的头发,衣角漂浮,白衬衫吹得鼓风,衬出他越发清瘦的身型。
“他活着的时候那么反对我和男人在一起,如今刚死三天你就同意,”林笙勾唇笑了一下,微微侧头,“你这不算对他的背叛吗?”
他没有等林母的回答,拖着行李大步离开。
林笙没有告诉江陌自己的行程,但在他走出车站的时候在众多人群里一眼看到帅气吸睛的男人。
现在天气凉快下来,江陌穿着简约的衬衫和长裤,不拘小节地盘腿坐在地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头发未经打理顺毛落在额头,挡住大部分的攻击性,肩宽窄腰,坐在树荫下都像拍杂志似的。
旁边有好些打量他的男男女女,似乎想上前要联系方式,又被他冰冷勿近的气势吓到。
江陌沉浸在自己的论文之中,余光里出现一双白鞋,抬头看到林笙又瘦一圈的脸,正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看他。
准确来说是瞪。
“你还真能找事儿,”林笙说,“我要是今天没回来,你就打算在这等一天?”
江陌合上电脑,“在哪儿写都一样。”
“我明天的车票怎么办?”
“那就明天再来。”江陌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比起在空落落的宿舍,他宁愿来这里等林笙,至少有个期盼。
林笙冷哼一声,“你写得这么认真,我要是没看到你直接走了,你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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