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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棠下那边。我也没有去过,想去找找看。”我笑了笑。
他静了几秒,哑了嗓音:“那你,以后还回婆罗西亚吗?”
我摇了摇头。
没有了zoo的牵制,我大概会流浪一段时间,找个喜欢的地方安定下来,找一份正经工作,从此以后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当调酒师、送快递,去孤儿院动物园当当护工之类的,都可以。
仍旧搂着我不肯松手,他把下巴搁在我肩窝里,鼻子抵着我鬓角,很快我的鬓发都变得湿漉漉的,我才听见耳边薄翊川喑哑的声音:“你阿爸的尸骨,我其实已经火化过了,现在骨灰坛就放在蓝园,你随我回去取吧。”
我一愣:“嗯,好。”
从餐厅出去时,外面又下起了小雨,他撑了把伞等我。
我们沿着小吃街出去,穿过一起走过的中心花园,到了薄威年大厦,上电梯时,薄翊川又几次想牵住我的手,都被我躲掉了。
于是上了直升机,他没再继续尝试,一路神情黯然没有说话,我靠着窗,望着远去的双峰塔渐渐打起了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给他搂在怀里,枕在他的大腿上。好死不死,我嘴角还挂着口水,把他裤裆都打湿了一片。愣愣与他对视了几秒,他目光下移,用袖子擦了擦我的嘴角,喉结滚了滚,很明显是想接吻,我唰地坐起了身。
“我这样,睡了多久啊?”
“你说呢,都到了。”薄翊川盯着我,唇角牵了牵,但笑意却分毫未达眼底,像乌云遮蔽的月光无法照亮深渊里的泥泞。
不知怎么,心咯噔一跳,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他拉开直升机舱门,先下去撑了伞。
我跳下去钻进他的伞下,随他走进蓝园大门。
一路进了东苑,熟悉的陈设一点没变,无数回忆如潮水涌来,我勉强定了定神,却险些被不知从哪冲过来扑到怀里的坤甸撞倒。
“嗷呜,嗷呜——”
它使劲扒拉着我,大眼忽眨忽眨,脖上金铃铛铛作响,像是知道我打算要离开似的,粗长的尾巴卷住了我的双脚。
“好了好了。”我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被它撞得东倒西歪。
薄翊川一弯身,把它抱了起来:“怎么疯成这样?你也知道他要走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是不是?”说着,他转身把坤甸递给我,“快跟他说说,你有多舍不得他,你说比我说管用。”
我抿了抿唇:“薄翊川,在哪?”
薄翊川下颌微微绷紧,把坤甸放了下来,望向我的侧面。
我随他的视线望去,那是我曾经住过的那间房。
门上挂的那把锁已经打开了,虚掩着。
“进去吧,就在里面。”他幽幽道。
那种不安的感受更加强烈,我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薄翊川亦步亦趋,跟在我的后面,脚步声很轻,却是刻意的轻,像在丛林里放轻脚步追踪着猎物、蓄势待发的大型猛兽,令我隐隐感到危险,心底像分裂出了两个小人,一个厉声尖叫着催促我立刻逃走,另一个人却捧着一只小小的萤火虫,抱着微渺的希望驻足原地。
深吸了一口气,我伸出手,推门而入,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一阵响,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的陈设宛如昨夕,令我不禁失神。
薄翊川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内青年的背影,一只手缓缓落到门边的锁上,手指蜷缩起来将它握住,微微发颤,牙关交错相嵌,咯咯作响,像天性嗜血的野兽撕咬冲撞着理智的笼门,亟待破笼而出。
——薄知惑要走。这一走,他就不会再回来了。
他心里的那只蝴蝶就要飞出樊笼,振翅掀起的季风也将远去,一去不返,从此他的生命里再无期待欢喜,将独自在笼中孤老至死,化作伶仃枯骨。
这念头撕咬着薄翊川的心脏,令他呼吸困难,口腔里充斥着血腥气,他的手指攥紧了那把锁,手背青筋外露,却迟迟没有按下锁扣。
——名为“爱”的枷锁牢牢扼着野兽的咽喉,鲜血淋漓,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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