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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那日官府疏忽,用假金偷换真金,让他误以为此地严重腐败,豢养了愚笨的贪官,其实是引导他前来姑苏的诱饵。
再就是那把古琴,本是容凛收藏的器乐里,较为朴素的一把,常人看来不过是做工精细些,绝对无法想到这是宫中之物……
锦列云卷纹的素衣被一缕微风裹挟着,云卷云舒间,掀起一层洁净白浪。步伐停骤,却仍有云靴踏地之声萦绕耳畔,与那一瞬劲疾的心跳声共振着。
“沈憬,暌违多年。”
仿若隔世的声音响起,漫过褪色的岁月,抹去年轮上的皱纹,刺穿心脏,沁出点点寒梅。
血迹晕染,毁了这些年来刻意的遗忘,将过往的山海绘尽,消融心头陈旧的血瘀。气息霎时停滞,一瞬间沈憬只觉得气血倒流。
肩颈上突兀的温热,身前环绕的双手,以及隔着衣物的有力心跳在庄重地陈述着,这场绝非梦境的荒诞,而是真真切切的重逢。
“放开。”他冷涩的嗓音里掺了几分颤意。
“哥哥,你忘记我了吗?”容宴炙热的鼻息肆意地洒在那块裸露的肌肤上,宣泄着不明的情绪。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没死在刀刃下。沈憬,你心肠太狠,竟连我都不愿放过。”
“放开。”沈憬无力地重复着,心骤跳着,脑海却是一片茫然。
这个人,他等了六年。他以为,容宴不会回来了。可是他现在就这样扎眼地出现在他眼前……
他失去了支配躯体的能力,任由那人将他推到了白墙边,腰部被紧紧地锢住,似乎要被嵌入那块墙中。
他被一股力量胁迫着转过身来,只见那人眸似深潭敛光,眉若险峰聚势,唇角卷携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他脑海中浮现的那张稚嫩的面容与此刻交叠,他只觉得恍若隔世。比言语先至的,是一个绵长热烈的吻。
容宴发狠地咬着他的唇瓣,渴望占有的情绪四溢,势如排山倒海的狂风。
直至两人都快窒息时,才终止了这个不真切的吻。
“哥哥,你为何琵琶别抱,是以为我死了吗?”容宴用深邃的眼眸凝望着他。
“透骨凉是你下的?”沈憬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知是因为方才那个绵长的吻,还是因为愤怒。
容宴闻言笑得更张扬了几分,“我想试探你对那个人的情感,没想到,哥哥,你真是伤了我的心。”
他伸手拂去沈憬额间的一缕碎发,轻柔地捧着他的脸,指尖在他的脸颊上肆意摩挲着。“沈憬,你是个聪明人,一如当年。这么多年,你可曾思念过我?”
何止思念。沈憬绝望地想着,他对容宴,何止思念?若不是还有条小性命隔在他们之间,他或许早就撑不住了。他孕中愁思过度,日日念着彼岸人,才会让孩子没足月就出声。
若不是孩子的啼哭声日日扯着他的思绪,告诉他这个世上还有人需要依赖他,仰仗他而活,他又如何能熬着这茫茫岁月。
相思不假,真心情切。
可是为何偏偏现在回来?偏偏要在他禁不得诱惑同旁人苟且之后回来?为什么不能早些时日回来,回到他身边来。
可是他又如何能怪容宴,背叛这段感情的是他,苟且乱性的也是他。千错万错,不都是他沈憬的错吗?
他该说什么?说这六年,他生下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一个人拉扯着孩子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一个人靠着回忆撑到今日,一个人熬着岁月,煎着人寿……
万千言语皆无法勾勒出他此刻剪不断、理越乱的情绪,他用尽周身力气去掩盖那份心底的真切,可狂妄肆意破土生长的,却是脉搏狂跳下的喜悦。
再见容宴,他是欣喜的。他还活着,自己没有害死他,连同那个暴烈的吻,他都是享受着的。他的心意不假,他对眼前这个人,亦是爱得深刻,爱入骨髓。
失而复得的人此刻与他咫尺相依,扶余的话在耳畔辗转回荡。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沈憬你又该如何呢……
你与他之间横亘着万千山海,恩怨世仇,你以为,你们当真跨越得过去吗?沈憬,你的刀刃下,掠夺走了血亲的性命,你当真以为他的出现只是为了与你再续前世纠葛的吗?
血迹晕染的彼岸,只是为了摄去你的心魄,将你推入那万丈深渊,尸骨无存。
“怎么,要来索命?”沈憬嗤笑一声,眼底泛着刀鞘乘着日光而显现出的寒凉。“早知今日如此,当年我就应该亲手了解了你。”
容宴拽过他的手,攥着他的手骨,“沈憬,当年你剑指我的咽喉不过一寸,若是要夺我性命本就是轻而易举。”
他放慢了语速,盯着那人的琉璃眼,“可是我记得,那一刻,骁勇善战的魏其侯居然连剑都拿不稳。”
容宴亦有悔过,那一刻,他应该说出一切真相,或许那样,沈憬就会放过自己。他还有仇怨在身,倾诉不可,不能将责任都怪在沈憬身上。
他望穿了沈憬眼底的恍惚,他素来喜爱着双眼,这双曾经温柔看向他的眼。
一句话如鲠在喉,他很想问,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只是无论何种语气,都不适合出现在此等情形下。
“沈憬,你告诉我,你有没有苦衷,杀我,是你本意?”容宴说着,竟也带了些苦涩,“若有,我便过往不咎。”
只要他说一句有,无论什么血仇国恨,一切都作罢。可他听见的偏偏是一句:
“没有,”沈憬坚毅地看向他,手用力拨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杀你,确我本意。”
容宴的眸子沾了星点落寞,等了这么多年,还是等不来一句真话吗?明明他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可以抛却一切,与他从头再来。
沈憬目光带着绝望,冷冷扫着眼前这个人,话语里带着刀刃,“你我之间,回不去了。”他已经背叛了容宴,如何能让他既往不咎。
“我们之间,多了谁,你老实说,我去杀了她。”容宴下颚发着抖,语也艰涩,他凝视着眼前人,想逼问出那个与他生儿育女的女人。
那人想的,却是他的伪装。
“容宴,我和他做过苟且之事,而且……是我情愿。”沈憬眸光黯淡,身上也没使力,任由那个人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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