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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站在白玨斜对面的连翘忽然道。
一男子讪笑着从白玨身后的树干走了出来,拱了拱手,“在下不是有意偷听,实是刚才见刘兄在此,想过来说话,后来就……”他有意无意的看向白玨,面上尴尬的笑意更甚。
白玨刚才被顾长思噎着了,没留心说话用了本音。女子的声音与男声有着天然的差别,也难怪这位安定郡王表情古怪,踟蹰不前了。
先前安定郡王和他们说了一会话,又转去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白玨注意到他似乎挺不受人待见的,有些人连表面的客气都懒得维持。这位郡王也不生气的样子,面上一直挂着讨好又羞涩的笑。这笑容倒让她想起了一个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既然被识破,白玨也没刻意用男声了。
安定郡王怔了怔,确认她是女子后,态度又谨慎了些,“哦,在下李益之。”
“李益之。”记忆中的怯懦少年和眼前的青年重合,“唔,原来你长大了是这副模样。”
李益之诧异,“你,你。咱们小时候见过?”
白玨一笑,“我见过你小时候。”
李益之仔细辨认了她片刻,又羞涩的低了头。心里只当她是开自己玩笑。这些年他活的就是个笑话,也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44.第44章、请开始你的表演(4月9日已重写)·
李益之是废太子遗孤,当年他还小的时候,被亲兄弟姐妹排挤,日子过得并不好,白玨曾为他打抱不平过,因为她的缘故,李益之和他同岁的小王叔李盛才玩到了一起。那曾是段快乐无忧的时光。后来老皇帝缠绵病榻,皇后也渐渐露出了真面目,原本只是私下里的手段也摆到明面上,迫害皇室子孙。
太子李宏性格暴戾,动辄非打既杀。先是楚王掀起谋反大旗,乃至数王叛乱,历经两年之久,最终就连顾太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外孙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李家血脉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乱中,死得死,伤得伤。因为李宏及其母亲对当今太后和圣上的迫害,李宏的后人也不可能被优待,仅存的三个子女,其余两个都被贬为庶民,唯有曾背着父亲救过李盛的李益之被格外优待,虽不能参政,却封了郡王,永享俸禄。也亏得李益之心性好,安安分分的做他的富贵闲人,除了前几年一直被暗中监视,这些年已完全恢复了自由身,想去哪就去哪。只一样,不怎么受朝中大臣待见就是了。
尤其今日,更不同往日,朝中大臣都从自家夫人那里得知,太后有意将显国公家的嫡孙女许配给顾太尉。只等太尉点头就办亲事。
若不然,已然家道中落的显国公府又何德何能请得动如今朝中正炙手可热的大人们。
因为来的人多,座位次序必然也有讲究。
天气渐凉,酒席从屋内摆到屋外。院子内连同唱戏的戏台子都摆的满满堂堂。
顾容瑾果然是踩着饭点过来了,他一来,人群也跟着他的脚步涌动起来。与他交好的,意欲与他攀附结交的,自然都想坐席离得他近,方便说上话。
李益之与白玨的坐席就在屋外一个不打眼的角落,倒是方便看戏。显国公寿辰,戏班子演的不是《麻姑献寿》也不是《蟠桃会》,偏偏演了一出《甘露寺招亲》。这邹家人也着实有意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似的。
“邹家人的吃相委实难看!”身后一男子毫不避讳道,语气里满是嫌弃。
白玨忽然就对那位素未蒙面的邹小姐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同情,她这般一想,就忍不住仗义执言了,“男是鳏夫还带了个拖油瓶,女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怎么说也是女方吃亏吧?”
她这般说的时候,还顺手给被点了名坐直了身子张口欲言的顾长思顺了顺毛。
不气不气,怼人需要,辛苦你忍耐一下。
那男子听了这话一下就精神了,嗓门都大了,“你是什么人?竟敢诋毁太尉大人!”
白玨回了头,过往经验告诉他,通常这种情况,就该卷了袖子,随时准备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谁知那男子盯着她的脸怔怔半晌,忽然闭口不言了。过了会,红了脸。
白玨只觉得他形容古怪,嫌弃的瞥了眼,转回头去。
李益之看了个全程,夹菜的间隙,低声道:“你一个女儿家在此多有不便,万一被瞧出女儿身有损闺誉,你听我一句劝,趁着现在人多,带着你的人走吧。”
白玨饮了一口酒,细品了品,口感颇不错。
“依我看邹家这事成不了,姑……只管将心放肚里,你且家去侯着。”
“哎哎哎,”身后的夏姓男子忽然伸手挡在二人中间,不瞒道:“我说安定郡王,你这靠得是不是有点太近了?”他这般说着话,又自顾端起屁.股下的凳子挤到白玨他们一桌。硬生生将李益之挤开了。
白玨瞥一眼被挤开的李益之,心内摇摇头,老话说三岁看大真不是骗人的。这小子打小就是个任人欺负的怂货,他亲兄弟姐妹欺负他,他忍。那些个因为他爹的缘故,与他爹结怨的世家公子们也欺负他,他也忍。一个明明在他爹这把大伞下可以活的肆意张扬的人,偏生活出了忍辱负重,也是个人才。不过让白玨感到更加屈辱的是,偏这小子还喜欢将她爹的至理名言挂在嘴里——吃亏是福。
回想当年,白玨之所以会管李益之的闲事,又何尝不是因为这句话。她一直致力于告诉他,“吃亏是福”的意思并不等同于挨打受辱不反抗。
时过境迁,白玨忽然又觉得人的造化真说不清,当年王权争霸,他的那些坏脾气的同胞一个个的都丢了性命,甚者死状凄惨,也就他不仅毫发无伤还得享一世荣华。
又譬如她自己,当年死得那叫一个惨。亏得她当年还自诩天上地下第一人,谁都有可能在那场战乱中死去,只她不会。
“在下夏迎春,年方二十三,家父太仆寺少卿,家母清河聂氏。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仙府哪里?”夏姓男子不满白玨一直盯着李益之看,伸长脖子,热情过分的自我介绍道。
与此同时,戏台子忽然安静了下来,原来主屋也有了动静。邹月儿裹了面纱,躲在屏风后弹了一首曲子。
屋外众人不知缘由,只隐隐约约听到屋内传来袅袅琴音甚是美妙。
夏迎春顾不上骚扰白玨,又不瞒的哼出声,“矫揉造作,他邹家是想效仿秦楼楚馆吗?勾.引男人都快摆到明面上了。”
四周一片安静之下,挨得近的都听到了他的话,奚落的笑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白玨用酒壶碰碰他的脸,“兄弟,嘴上积德。”
夏迎春有意讨好白玨,立马狗腿的闭了嘴,殷勤的为白玨夹菜夹鸡腿,“弟弟,别光顾着喝酒,吃菜啊。你说咱们现在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也该互通个姓名了吧?”他一边说一边往她身上靠,一副恨不得将“登徒子”三个字挂在脸上的架势。
忽然,夏迎春被人扯了一把,身子猛得往后仰去,他气得不行,喝问:“干什么?”
李益之面上不大自然,又越过夏迎春朝白玨使眼色,嘴上道:“就是,就是想敬你一杯酒。”
夏迎春:“你好端端的敬我酒做什么?”
白玨在男女有别上素来是不讲究的,后来喜欢顾容瑾,他老人家特别在意,经常会捉住她逼叨逼叨个没完,“烈女怕缠郎”,她在这方面总算是分外注意了些。
由此,李益之刚那眼神,她竟秒懂了。不过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转过身看她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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