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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从你手底下逃走,去追那王姓盐商,但失了踪迹。无奈之下,只得折返,思来想去,决意还是从卤泊查起,结果就看到了你被县尉押解回县城,我想着卤泊和官府也许有甚么勾连,便跟着去了。此后你在县衙里的事,我知道个大概。你一路到蒲坂津,我都跟在后面。”阿柔道。
卫绛鼓着腮帮子,感到不可思议:“你这隐匿的功夫真是了不得,我竟没有丝毫察觉。”
“哼哼,那是我家传的功夫——傩步。”阿柔颇为得意。
“傩戏的步法吗?你们楚巫还有武学传承?”卫绛吞下口中食物,好奇问。
“我该告诉你的也告诉你了,你到底分析出甚么来了?”阿柔白她一眼,硬是转开了话题。
卫绛已经吃完了米团子,一边剥掉烤鱼上的焦块儿,一边解释道:“我会到蒲坂津渡河,是因我抓了一个盐工询问而得知。我人生地不熟,根本不识路,若不是那个盐工故意告诉我要到蒲坂津渡河,我也许根本不会走那里。后来我在蒲坂津前的驿站换马时,驿站外聚了一群客商模样的人,在议论蒲坂津船被调走的事,这些人似乎也在迷惑我,降低我的警惕心。
“是以,盐工和驿站外的人,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我被人一步步引导至蒲坂津。你若不是一直跟着我,绝不该如此巧合出现在我身边。我想到此处,不觉脊背发寒,咱们要对付的这个势力,人手广大,眼线众多,很是棘手。做局之人心思深密,他将我引到蒲坂津下手,连你也能捎带上,一石二鸟。若不是你本事大,还拼死救我,我还真就栽在那里了。是我经验太浅……”
阿柔笑一下,道:“老江湖也未必不会着了那人的道,何况是你我。小狼崽儿,你很聪明,能动脑筋想到这些,已然不容易。你既然卷进来了,有些事确实得知道一下,起码得知道你在对付谁。你可知道漕盟?”
卫绛摇了摇头。
“那你知晓这汉地有哪些江湖势力吗?”阿柔又问。
卫绛还是摇头。
阿柔无奈扶额,道:“罢了罢了,我与你从头讲起。
“当今天下分东、南、西北、塞外、中原五大江湖势力,每个区域内都有一个魁首势力。江湖上有一句顺口溜,谓之:东漕盟、南楚巫、中太一,西北十二军、塞外天山客。”
咬着烤鱼的卫绛登时瞪大双眼,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顺口溜。
阿柔继续道:“虽然地域之上做了划分,但这只是说这五大势力起源自何地,并不意味着他们就龟缩在原地从未出来过。实际上,这五大势力当下在各地盘根错节,几乎遍布汉地全境。可能也就塞外天山客势力稍弱,未能深入汉地。”
“我自塞外来,怎的从未听说过甚么天山客?”卫绛抹掉唇上的油问道。她的金雕就叫天山,因着她阿母是天山来的乌孙人。竟有一个江湖势力和她的金雕同名,她实在好奇。
“天山客很神秘,也就是近二十年刚出现,我也未亲眼见过,只是有所耳闻。听闻他们与西北十二军关系密切,但都是胡人。主要在塞外活动,会从西域藩国和大商人乃至于汉军手里拿钱财,专门打击匈奴扶持的劫匪。这些人驯鹰养犬,弓马娴熟,一夜能辗转奔袭百里,进退如风,很有些威名。”
卫绛迷惑:“听上去和我的本事挺像?”
阿柔笑了:“我起初也以为你是天山客的人,结果发现你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夯货,跟个莽牛似的没头没脑地乱撞。”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卫绛却也不着恼,心平气和地问:“那十二军是甚么势力?”
阿柔解释道:“那是个汉军中的退伍军卒私下里组织起来的势力,他们的十二位首领恰好属相凑齐十二地支,于是就以十二地支各自为号。主要分布在汉地西北一带和塞外军屯之中,会协助军队做一些准军事活动。包括押运、护送、打击盗匪、筑造工事等,平日里看上去就是些平民,农户、猎户、匠人,这群人很得人心,组织相对松散,辐射广博,只要是兵源地,大多都有他们的人。
“不过,因着他们身份特殊,与军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他们一般不会在明面上活动,也没有固定的集会之所。否则一旦被朝廷盯上,很容易会被扣上乱党的罪名剿灭。”
“确然如此……”卫绛若有所思。
阿柔继续道:“这中太一,就是你去太乙山拜访的太一玄坛。太一玄坛是天下方士执牛耳者,且地位尊崇,因谶纬和导引术,与天家关系密切,民间更是崇拜不已,香火鼎盛,供奉不断。
“不过……据我所知,太一玄坛当下正遭血光之灾,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近两个月来一直在猎杀太一玄坛的人。有些不属于太一玄坛的方士也被无辜袭击。”
卫绛道:“我听闻太一玄坛的道祖涂山翁都遭袭击失踪了?”
阿柔呵呵一笑,道:“那涂山翁狡兔三窟,哪里会那么轻易授首?他定是逃了,不知躲到何处去了,说不定进了皇家宫苑被保护起来了。再过一段时日,待局势明朗,官府差不多查出杀人匪徒的本来面目了,他恐怕就又要出现了。到时你且看我说得对不对。”
卫绛点头,认可阿柔的说法。此时,她已吃完了一条烤鱼,将剩下的那条硬是塞给了阿柔。
阿柔拗不过,到底还是饿,于是一边吃一边道:“说到这来历不明的杀人匪徒,就不得不提东漕盟了。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漕盟就是依附着漕运而兴起的民间势力。这势力最开始起于齐鲁,是因着齐地盐业而兴起的。所以称之为‘东漕盟’。
“不同的河道、渠口,有不同的帮派,诸如渭水帮、淮阴帮、济北舵、大江帮等,他们也有各自捞钱的营生,有的偏捞粮食,有的私贩盐铁,有的做那水匪的勾当,都是些亡命徒。漕盟的势力与官府关系相当密切,基本都是半官半匪的身份。
“单论离咱们最近的渭水帮,老大称作‘河丞’,专司渭河的船舶调度。河丞手里有多少船,多少人,就代表着他势力有多强。河丞下便是‘船头’,是一艘船上的老大,依据船的大小,手下人或多或少。光是水下的人还不够,岸上还得有人,称之为‘仓牙’,一般都是官府之中专管仓储的吏,岸上岸下互相联络照应,就可以从漕运之中抠出分润来肥私。
“仓牙地位一般比船头要高,而船头手底下的人便是漕盟最底层的卒。因工种划分为水鬼、舵手、索夫、钩兵、力士。最难对付的是水鬼,这水鬼可以潜游水中,憋气许久不浮上水面,暗中凿穿船底,让人防不胜防。”
卫绛疑惑道:“怎没有‘军师’?”《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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