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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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第1页）

家人的教导便是：你可以谈恋爱，这是你选择爱情的权利。你也可以和恋人发生关系，因为你有体验情爱的自由——前提是选择健康的恋人，并保护好自己。此外，oy还发起了一场取向探讨会，参与者除了韩雅的爷爷奶奶和父亲，还有姑姑和舅舅，以及姑姑在国外留学的女儿，韩雅的这位表姐已与女朋友在国外结婚。讨论异常激烈，但结果是一致的。韩雅可以谈女朋友，但不可以变性，想要孩子同样可以去国外做试管。韩雅在讨论会上憋笑，明确表明对自己的性别认知是女性。不过，她直至大学毕业，都没能谈恋爱。有男生追她，但她只要瞅一眼，聊几句，就没了兴趣。如果找不到像daddy和爷爷那样三观正常、尊重伴侣和孩子的男人，那她宁愿一直单着。而女生嘛……韩雅太直了，她真的太直了，没对谁心动过，也许是因为她浑身散发着直女气息，也没有女生喜欢她。哎，真是令人烦恼，不过不谈恋爱也没关系，她真的日理万机太忙啦。这种忙碌一直到毕业两年后，在某一天，韩雅收到了oy的一通电话。姑姑的儿子，那个在她七岁生日上误撞倒蛋糕的表哥，在昨天晚上从天桥上跳河了。韩雅今年二十四，表哥比她大七岁，三十一岁的生日是上个月才过完的，韩雅送了一辆赛车给他。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已经累到快睡着的韩雅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心口一阵发凉，恐慌和难以置信同时填充着神经系统。她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亲人身上。爷爷这边的家族，目前一共就三个小辈，表姐已经在国外和她女朋友分别试管了一对双胞胎，表哥一直没结婚，但韩雅听说过他以前好像谈过一个女朋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没有下文了。韩雅也不知道真实性有几分，也不知道表哥这女朋友怎么样，毕竟连人影都没见到过。她问了oy表哥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或者遗书，oy满脸沉痛，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留下。她这样说，如果非要说留下来了什么，大概是痛苦吧。是啊，肉体消亡，灵魂自由，苦痛再也不会伤害他了。可是，究竟是什么苦痛呢？韩雅去了表哥的葬礼，长辈们都在叹息，愁眉不展，尤其是姑姑和姑父，韩雅见到了表姐和她的女朋友，两个人还带着四个小孩，韩雅上前去安慰姑姑，姑姑脸色很苍白地笑了笑，眼底深深的疲倦。当送殡队伍的哭声响起时，韩雅也满脸湿润，她摸着脸上的泪水，心里却极其的平静，平静到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竟然这么冷情。表哥这些年过得幸福吗？他和她一样，都是家里宠着长大的，至少姑姑姑父的教育一直都是和她爸妈一样的。当然，痛苦也可能潜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许就是家庭压力。一个人究竟可以隐藏多少痛苦，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无法察觉，在某一个无人发现的夜晚，毅然决然，不带一丝留恋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如果一个人的痛苦已经让他无法再看到这世界上美好的一面，无法找到动力活下去，那么，她像oy那样说的，成为一个让别人感受到世界美好的人，到底是有实际意义，还是对那些深陷痛苦中的人们的嘲讽？她真的能变成那种拯救别人的人吗？韩雅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回家时在思索，吃饭时在思索，陪爷爷打高尔夫也在思索，陪妈妈逛街买新品包包也在思索，就那样一直思索着，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至今为止，她眼中的世界，和其他人眼中的世界依然不一样。而她，也无法成为一个让其他人感受到世界美好的人。她从来没看过短视频，软件也没下载过，因为爷爷认为那种娱乐会影响她的精英思维。她很少通过通俗的渠道去观察这世界上仍被浸泡在苦难里的人，她的身边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她的亲人、朋友、同学，她的圈子里不允许有其他阶层的人闯进来。她仍然活在从出生起亲人就为自己创造的美好世界里，这是一个被划得很广，却也很小的舒适圈。韩雅决定踏出来。她说：我要找一个地方，自己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家里人不同意，尤其是爷爷。她又说：我就在艾托市里，租个郊区小房子住一段时间。家里人担心她的安全，daddy让人去查郊区的好地段好房源，打算给她买一栋别墅。经过她无数次的劝阻后，操心的老父亲终于妥协，但韩雅也妥协了，没有选择租房，在霍欧区买了套两居室。她住进去前，保镖已经搬来了大件家电，打扫了卫生，甚至帮她准备好了床垫，铺好了床铺。这跟拎包入住没什么区别，韩雅把两盆多肉放在阳台上，对陪同自己许多年的保镖说：daddy是不是让你在对面楼住下来了？保镖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大小姐。韩雅说：你不要陪着我，回去吧。保镖不同意，韩雅又道：这样吧，你在这里待一个月，如果我没什么情况的话，你就回去，我会每天给家里打电话报备的。保镖犹豫着，在她面前给daddy打了个电话，最终点了点头。韩雅低头，加入了康乐小区的业主群，改了备注名称。【4栋1101韩：（w）】康乐人物传：韩雅眼中的世界（三）韩雅在康乐小区住了一年，二十五岁生日这天，只有最亲的几个人来到这里，韩雅忙不迭一一迎接，准备了丰盛的饭菜。oy踏入房门的一瞬间眼睛就红了，心疼心肝闺女缩在这小房子里遭罪，daddy在来时一直观察小区，嘴里嘀咕着地皮开发价值不高，拆迁都轮不到。爷爷板着脸扫视客厅，奶奶搂着韩雅问长问短，韩雅笑着亲她两口，一家人瞬间将小餐桌围满了。爷爷吃得很少，他一直在问韩雅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在这里生活你体验到了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对接下来三年的规划是什么”……韩雅也是坦然回答了他的问题。聊到最后，爷爷问了一句：你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想找到的东西了吗？他永远都是一针见血。父母则都很迷茫，不知道韩雅在找什么。韩雅说：我在找痛苦。与其说是痛苦，倒不如说是痛苦的来源。就拿四号楼这栋楼来说，她有听到来自楼上的尖锐女高音和孩子的哭叫声，甚至听得见骂的内容。小孩因为写作业太慢、成绩单不及格、回家拿老爸手机玩游戏，被辅导作业的妈妈拎出每一条罪状大骂特骂。从“辛辛苦苦供你吃喝上学报辅导班，一个月要花掉一万多块钱，我和你爸一年才挣多少钱”到“我看你算是废了，长大后和你爸一个德行，没出息的废物”。还有相伴到老的夫妻俩，下雨了，老头子走路上只顾着自己打伞，老婆子腿脚不稳走得慢，直接被撂在后面，雨水打湿了她的全身，韩雅看不过去，塞了一把伞到她手上，老头子还在前面骂自己的妻子走得慢，活该被淋雨。还有在楼底下起了争执的男女朋友，女生哭花了妆容，在那里嘶吼着“那我们到底算什么”“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你别离开我好不好”，男生抱着胳膊冷眼看着，最后他自己上楼了。那女生撕心裂肺地哭嚎，一楼传来业主不耐烦的驱赶声，骂她在这里扰民，马上报警抓她。还有很多很多，韩雅一时之间是无法讲完的。痛苦的来源有很多，被辜负真心的人也有很多，以自我为中心，对其他人的付出理所当然的人有很多，苦苦在温饱线挣扎着，对生活无望的人甚至更多。oy曾说过，救急不救贫，人心最难测。她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当一个人同时拥有极高的共情能力和理性时，痛苦便暗自滋生。周围的邻居和她并不怎么熟络，各人自扫门前雪，彼此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多的交流，更何况她这一层起码有一半都是租的套间。韩雅决定在夏天结束后离开康乐小区。又一个新的星期一到来，她像以往一样，在客厅里捏着手柄玩游戏，玩两个小时后起身活动，做瑜伽放松身体，做了一份水果沙拉，听着新闻联播慢慢吃着，晚上气温降低了很多，便下楼围着小区绿道跑了几圈。楼栋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在外面忙碌工作的人们回到了家，韩雅跑到南门出口附近，小区外面一到七点就会摆起小摊，附近的城管看得还是比较严的。韩雅拿出手机随便刷了刷，她的聊天置顶除了亲人和朋友，还有一些重要的聊天群。而小区的业主群自从有人在里面因为二手货的交易发生矛盾，用脏话互相对骂后，就被她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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