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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擦干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对,和计划的一样,你们继续”薄翊川目光掠过我,蹙起眉心,站起身,走到了阳台上,把玻璃门关上了。
——他提防着我。
挺好。
我站在百叶窗帘下的阴影里,望着沐浴在阳光里的薄翊川,在保证他能看见我的角度一动没动凝望着他,手放在玻璃上描摹他的轮廓,直到他眼神渐渐变暗,打完电话从阳台上走进来,将我一把抱了起来。
我立刻双腿缠住他,抱住他的脖子,低头从他的额心吻到嘴唇。
“哥哥。”我甜甜柔柔的唤他,“别去上班了,下午陪我吧?”
大概是我表现太乖,他仰着头,没避开我的亲吻,阳光下黑眸隐隐泛起愉悦:“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和我上办公室待着。”
屁股被他拍了下,我一愣,反应过来,立刻冲进了洗手间。
从精神病人的束缚衣换回了正常人的衬衫西裤,我舒坦了不少,但控制肌肉的药仍是少不了的,我吞下去吐出舌头,给薄翊川检查。
将手指从我嘴里拿出来,他捏了捏我的胳膊和手臂,眉梢微扬,似乎感到满意,我这才蓦然惊觉,短短几天时间,我的二头肌已经变小了。
我不由心里一凛。
因为停止了锻炼加上连续服药,我的肌肉在迅速萎缩。
再拖下去,我真的会变成一只柔弱不能自理的白斩鸡,只能靠别人保护才能生长的菟丝花。
遑论报仇,我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这就是薄翊川想要我成为的模样吗?
看着薄翊川的背影,我咬了咬牙,拖着绵软的步伐,跟他上了楼。
时隔不过半月,里边却已大变样,员工面孔换水了不说,连布置也不同了,一改之前的奢侈华丽,变得简洁整肃,很有部队机关的风格。因为成了董事长,薄翊川的办公室也从我之前去过的那间换到了对面,带一个露天大阳台,可以俯瞰整个吉隆坡,视野一直至港口。
“我去开会,你就待在这儿,不要碰电脑,或者跑出去,记住了吗?”薄翊川走到阳台边,把玻璃门锁上了,抬眸看了眼右上角。
那儿有个监控。门口还有他从部队里退役回来的保镖守着。
其实大可不必,在薄氏总部大楼,除了有他的武装力量,还有警方的布控,我在这里根本是插翅难飞,傻了我也不会选择这儿脱身。
我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指指书柜:“这里的书,我能看吗?”
“都是商业工具书,你要是看得懂就看。”他漫不经心地答。
我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衣角,用撒娇的口吻:“哥,你给我挑一本嘛?基础一点的,我想自学一下,以后就像你说的,去上ba。”
他蹙起眉心,盯着我。我屏住呼吸,眼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
下颌紧了紧,他神色嘲谑地笑了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打开书柜,随手从里边拿了一本递给我:“好好演,回头我来考你。”
他出门后,我低头看了眼——《资本论》,还是英文原版。
顷刻间,仲夏午后他为我补习英文时给我读译英文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眨了眨眼,把椅子拉到阳台玻璃门前,坐了下来。
阳台外的世界提醒着我时间紧迫,现实残酷,让我几乎难以集中精神。我拉下百叶窗,在栅格的阴影里翻开第一页,不禁一怔。
英文印刷体间,密密麻麻都是他做的中文笔记。薄翊川的字很好看,铁划银钩,笔触锋利,跟他的人一样,我以前还偷偷学过,可惜学的不像,没他的风骨。看向桌上,我从笔筒里挑了支钢笔。
门外保镖立刻转过脸来,神情警惕地盯着我。
头顶的监控器也摆动了一下。
我握住笔,冲他笑了笑,做了个写字的手势。
趴在桌上把他第一页的笔记在空白处腾抄了一遍,我对部分内容似懂非懂,但都背了下来。把没懂的几句划下来,我翻过面,一看那落款的日期,又不免怔了怔——这是薄翊川二十岁的时候看的书。
那会,他在读军校。
是我离开他的那十年的第一年。
忍不住想象着他那个时期的模样,我往后翻了翻,想从这些字迹里找到想象的依据,忽然一张卡片从书页里滑了下来。
那是一张照片。
夏末
我弯腰拾起,目光凝滞在照片上。
这照片竟然是婆太寿宴上,我和薄家人拍的全家福。
是我和他的唯一一张合影。
那年我们还小,我才十岁,他也不过十四。
我情不自禁地抚过这已经泛黄的旧照片表面,抚过他当年稚嫩的面庞,手指摸到隐约凸起的纹理,我下意识地将照片翻了过来。
背面赫然有几行英文,也是薄翊川的字迹。
这是《济慈书信集》里的一段诗句,以前薄翊川给我补习英文时,就时常将这本诗集和黑塞、泰戈尔的诗集一块当作我练习英文写作的范本,所以,我记得这段诗句的中文意思是——
“我甚至希望我们是蝴蝶,只能在夏天活上三天。
有你陪伴的三天,也好过庸庸碌碌五十年。”
死寂的心底一震,眼前一瞬模糊,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砸落在这些跨越了十年才来到我眼前的字迹上,又害怕将它们弄花,慌忙用纸巾蘸干,可泪水不受控制,越来越多,泉涌一样。
我缩进桌子底下,把桌洞当树洞,蜷成一团将照片捂在心口,哭得不能自已。这张照片、这些字迹,分明在述说那十年他对我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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