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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明年大选的诏书送进了府里,几个孩子也都知道了宴席上长辈们异样的原因。
李念羽恭喜,李念姿神色不自然,李念薇吃惊,柳婉清则握住了李念瑶的手。
李念瑶也是一怔,不曾想弯弯绕绕,竟是走到了这条路上。好在这里谈婚论嫁都由父母做主,没什么感情基础,李念瑶惊讶过后就冷静下来,笑着对李念羽说:“四妹恭喜我做什么,还不知道能不能中选呢?”
李念羽笑道:“大姐姐一定能中选。”
李念姿眉眼弯弯,“就是,大姐姐走到哪儿都是被人夸的,谁见了不喜欢,说不准圣上一见到大姐姐,就要指给哪位皇子了,几年之后,我们姐妹见到大姐姐,都要规规矩矩的行礼了呢。”
几个人从兰竹院出来,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着,从上到下全副武装,身上裹着大氅,手上拿着手笼,一点都不觉得冷。
先是到清风院,李念姿和李念羽微微屈膝,李念羽兴奋道:“大姐姐,我们先回去了。”
姐妹俩走到半路,李念姿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又不是你进宫?”
声音像今天的风一样冷,李念羽抬头看着屋檐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没察觉出姐姐的不高兴,“咱们府要出一个皇妃了,这不值得高兴吗?”
“别高兴的太早,还不知道要指给哪位皇子呢?据我所知,这里面只有十五皇子的生母比较受宠。”
李念羽“啊”了一声,迟疑道:“那这么说,还是别中选比较好?”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皇子。”
李念羽一头雾水,郁闷道:“二姐,你说话怎么绕来绕去的,你知道的,我听不懂这些。”
李念姿想给她再解释,又看了看李念羽有些纯真的面孔,顿了顿,说道:“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绕来绕去,其实就是她的心思,一面觉得李念瑶走运,竟要成为皇妃,将来皇子长大,封个王也要出宫,一面又觉得嫁给剩下那几个皇子中的一个也没什么用。
李念瑶把李念薇送回去,便只剩下她和柳婉清,“陪我走走吧。”李念瑶说,声音轻的像张口冒出的白气,转瞬即逝。
柳婉清微笑着点头。
面上看着稳重,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迷茫。先前得知在给自己议亲,李念瑶就按那方面去设想,以她的身份,将来嫁人便也要像母亲一样,当一府主母,管着府邸上上下下的事,再不济,也是嫁个嫡次子,那样最好,就更悠闲,不必像母亲一样繁忙,她也不会像叔母那样去插手中馈。谁知突然拐了个弯,先前设想的通通不会发生。进宫,多么陌生的一词,从来不在她的设想中。
可惜还没走一会儿,董玉婷就从兰竹院回来了,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清姐儿,我和瑶姐儿说会儿话,你去暖阁坐一会儿,吃点糕点。”董玉婷笑了笑。
柳婉清猜她要说大选的事,懂事的点头,进了正屋就停了下来,看着李念瑶和她母亲进入东梢间。
“母亲,进了宫也没有什么不好,说不定我还真能当皇妃呢。”
董玉婷怔住,她正不知道如何开口,瑶姐儿倒先安慰起她来了,她这样处事周全的性子,却更令董玉婷心疼。
“你想清楚了?你要是不愿意,咱们就想别的办法,你父亲跟着永明王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总不会这事也做不到吧?”董玉婷道。
李念瑶轻笑:“母亲生父亲的气了。”笃定的语气,还是那么敏锐,心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不知不觉,眼前的景象就模糊了,她一直以为,母亲不在乎自己。
“哼,不该生他的气吗?他要是没这个想法,就该给你挡下来,直接找永明王解决了这件事,也不必我们终于决定相看的时候,冒出这件事来,打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董玉婷忿忿道,其实话有些没道理的,但说出口,就像山上的水一样,顺势就流下来了。
看到李念瑶眼角晶莹的泪珠,董玉婷话堵在了喉咙,埋怨的话没再说出口,安慰的话一时间也组织不起来。
“父亲又不知道圣上的想法。”李念瑶泪中带笑,又说,“我不想让你们为我吵架。”
她这样,董玉婷倒不好发火了,嘟哝了一句:“说不定就是他们把圣上逼的太紧了,圣上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说完,和李念瑶笑了起来,话里也有些道理。圣上年长了,却又像抓住猎物的鹰,不愿放开手中的权利,和朝臣对着干似的,硬是不立下太子,让朝臣们安心。自贤康王去往芜州,朝堂之上就逼迫他更紧了,连几个老臣,都话里话外让圣上赶紧立下太子,大概是早些年的操劳,老了以后,身体的病症春笋似的一个个冒了出来,老臣们也担心圣上哪一天出事,还是赶紧立下太子要紧。
人老了,就不服输,越是这样,圣上越是要对着干。这不,就给他们找事来做了。
这些朝臣,哪一个没有女儿孙女,没有女儿孙女,亲戚家里头有没有?虽然不是进圣上的宫里,但成为皇子妃,还是免不了要牵扯各处势力,打点是少不了的,早早的安排为妙。圣上这一招,这立太子一事又要先往后推了。
秋荷给柳婉清端来热茶糕点,“小姐吃点吧。”
炭盆放在地上,顶上有带孔的笼子盖着,柳婉清瞥了一眼,里面放着一块瑞炭。用炭末加上油脂香料做成的瑞炭,烧起来无烟,还带着股香味。
秋荷还要给她倒茶,雀儿赶忙道:“秋荷姐姐,我来吧。”来了李府这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越发厉害了。
董玉婷拉着李念瑶进西梢间的背影又在脑海中浮现,柳婉清觉得心里闷闷的,扬起一张笑脸,“我想去外面走走。”
秋荷自是不会阻拦,去取她的大氅为柳婉清披上,一旁的雀儿看着,竟是插不进来手,便索性都交给秋荷去干了,看着她将大氅披在柳婉清肩上,再转到前面,把绳子系上,细心的问上一句:“不紧吧?”又从桌上拿起手笼,交给了柳婉清。
“刚才一直放在手炉边,摸着暖暖和和的。外面的毛我让冬枝拿小梳子梳了梳。”秋荷道。
手笼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都是用的普通毛皮,暖和还是暖和,精细程度就赶不上了,要是打湿了外面的毛,一干了,外面的毛就硬的跟针一样,得再用油脂涂抹后阴干才能变软,但变得和以前一样是不可能了,反反复复下来,毛就又卷又乱,被冬枝梳过后,手笼外面的毛才没那么杂乱,被秋荷说了出来,柳婉清觉得身上烧起来了,脸色滚烫的像摆在地上的炭盆,道了声“多谢”,就出了屋子。
第84章元日柳婉清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柳婉清逃也似的出了屋子,站定在屋檐下,身上的温度迅速的降了下去,身上有衣服包裹,再冷也不会冷到哪里去,脸上却没挡的东西,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她的脸上,她拿手背碰了碰脸,手背比脸要热。
院子里的积雪化了一半,地上湿湿嗒嗒,李博翰便从游廊下绕了过来,瞧见披着大氅,站在檐下的柳婉清,他礼貌道:“柳姑娘。”
“翰哥哥。”柳婉清没想到会在此刻碰见他,一种复杂的情绪顺着经脉蔓延至全身,好似被人看到了自己最难堪的地方。两种称呼比较之下,倒显得自己巴巴的凑上去,她稳住心神,面上恢复平静的笑容,“你也是来找念瑶姐姐的吗?大夫人在里面和念瑶姐姐说话。”
“原来是这样,多谢柳姑娘告知。”李博翰道谢,望向西梢间的方向,有些犹豫的动了动脚。
“翰哥哥也是为了大选的事吗?”柳婉清说道,观察着李博翰的神情,“以念瑶姐姐的性子,必然会说愿意,但内心真正怎么想的,我们就都不知道了,翰哥哥是念瑶姐姐的弟弟,是她最亲的人,想必在你面前,她才能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柳婉清试探性的说完,舌尖舔了舔牙齿,报复性的狠狠划了一下,没破,却明显的感受到了。有人喜欢聪明人,有人喜欢蠢人,这么多天,她始终看不透李博翰,他和大老爷一样,习惯用冷漠的外表掩饰自己,但柳婉清觉得,他大概会是喜欢聪明人的。这一步看似铤而走险,但要是走对了,以后的路就顺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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