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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这样不被家人重视的孩子,在村子里穿裙子不安全。要是出了事,家里人也不会帮她出头的。
换上新的衣服后,那条脏兮兮的连衣裙就没用了,青于把它揉成一团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这时恰好苏十推着补给车往前走,一路到了她旁边,她顺手将连衣裙递过去,“这个可以卖吗?”
苏十微笑:“可以,同样的,我们收取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扣除手续费后,该物品价值金钱10。请问您确定交易吗?”
青于点头,“确定。”
她从苏十手里接过一张崭新的十元人民币,比她任何一张钱都要新。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那个黄头发的男人交易时,苏十没有递钱给他。是什么没有实体的货币吗?还是他们有别的交易方法?
之后列车又行驶了整整一天,才彻底离开群山。
窗外的景色从连绵的山峦变成了广阔的田地,大大小小的村落聚集着,低矮的土坯房像被遗弃的盒子,关着许多人穷苦又愚昧的一生。那样的一生,低头是埋在土地里的种子,抬头是水稻的穗子,仰头是一望无际的天,天的后面,藏着决定了农民喜悦或悲伤的天气。
她攥紧了校服袖口,这布料太新太白,盖在她粗糙的皮肤上,像偷穿了别人的衣裳,或是人生。
青于趴在窗边,鼻尖贴着冰冷的玻璃,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十分专注。
几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女人在地里弓着身子忙碌,她们的影子被阳光压得扁扁的,贴在被踩踏紧实的田埂上。
列车从她们旁边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扑在她们的后背上,她们却连头都没有抬。
她们看不见这趟列车。
车厢里依旧死寂。
王美燕缩在座位上,用一块灰扑扑的手帕反复擦拭镜片,黑色的镜框曾长时间压在她的鼻梁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印子。
她正透过那镜片,偷偷窥视着在最后一排的女孩儿。那张充满生机和活力的脸,那燃起仇恨和野心的目光,让她想起了死去的女儿。
她轻轻将手帕叠好装进口袋里,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和更为复杂的情绪。
那双眼一直盯着青于,没有一刻舍得离开过。
夜里,车厢里的光线逐渐变暗,只有少许月光从窗外溜进来,照亮了窗子旁的座椅。
青于蜷缩在角落里,把外套拉紧了些,闭上眼睛试图入睡。她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就听见“咔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上一秒脑子还是清醒的,可那声动静之后,脑子就迷糊了,有种深度睡眠被叫醒后的不真实感,感知变得迟钝,分不清是梦是醒。
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极度的安静,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也没有活动时衣服发出的簌簌声,只有她跳得凌乱的心跳声。
“咔哒……咔哒……咔哒……”
规律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朝着她渐渐逼近。
青于屏住呼吸,心脏跳动的力度几乎撞破她单薄的胸膛,那声响如钟表般精准,一次次丈量她的恐惧,而她的恐怖蔓延着,疯长着,挤压她的气道,让呼吸变得格外费力。
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被困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她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刀,去感受缠在刀柄上麻绳的粗糙触感,可她无法活动自己的任何一个部位,就像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连指尖都无法抬起。像是那些被噩梦魇住的夜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暗吞噬自己,将自己埋葬在永远走不出去的大山里。
声响在她座位旁停下了。
青于拼命地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以睁开,她只能用凌乱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徒劳地抵御即将来到的威胁。
也就是所谓的,任人宰割。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微弱又熟悉的味道。洗衣粉浓烈的花香味和轻微的汗味混杂着,还掺进了一股血腥气,熟悉又刺鼻。
王美燕。
青于立刻就确认了味道的来源,她上车后只和王美燕坐过并排,所以记得她身上的味道,而且那血腥气,是她杀死王美燕丈夫时留下的,很新鲜的血腥气。
就在她思考时,一只冰凉的手盖在她的手背上,那并不是寻常的冰凉,而是一种尸体上会出现的僵冷,触感潮乎乎的,但并没有液体,那些潮意像是细长的毛,慢慢钻进了她的皮肤里,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疼和阴冷。
那刺痛像是针尖刺入神经,直抵意识深处,让她猛地清醒。
她终于能睁开眼睛了,睁眼的瞬间,她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睛。
王美燕的脸惨白如纸,嘴唇泛着乌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一只轻飘飘的纸人。
她缓缓歪头,随后脖颈像是断了一样,沉重的头颅猛地砸下,搭在瘦削的肩膀上。她的嘴角咧开一条诡异的弧度,那弧度好怪异,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乌青的嘴唇渗出血迹,那红到发黑的血迹顺着她歪斜的嘴角缓缓淌下,途经脖颈后顺着胸骨柄一直往下,最后滴落在青于的手背上。
青于感受不到血滴落在她手背上的触感,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条血迹蜿蜒的轨迹,觉得那是一条标记的线,顺着这条线,她能将眼前这个诡异的王美燕一刀劈开。
脑子里这么想着,手已经放到了刀柄上,麻绳粗糙的触感落在她手心。
挥刀变成了她的本能,刀刃破开空气后,眼前的人也被分成了两半,一串血珠顺着刀刃滚落,在地面留下一团不规则的红色。
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时,青于才猛地清醒,她看着地上的尸体,无措地抿着唇。
血液飞溅,她周围的座椅和地面都脏了,正在她想着该怎么收拾的时候,车厢通过门那儿的红色警示灯亮了起来,随后,传出一阵冰冷的机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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