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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姚远似乎有很多疑问。
路安接话:“上次我们来太平镇就遇见她了,当时因为她,我和悬悬才料想太平镇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能容下一个疯子活这么久的地方,应该再是没有其他人了。
疯子似乎并不怕人,见突然冲出来的几人她竟然还笑了,咧开嘴时口水止不住地淌下来,口齿不清地念着:“饼……”
哦,原来她是被烤饼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
在众人不知道是该赶走她还是自己换个地方扎营时,这个疯子伸手从自己肮脏的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把几乎被闷烂了的绿草来,她小心翼翼地将草递了过来,浑身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但她的眼眸却是亮晶晶的。
她并没有靠得太近,可能是她曾经这样做被陌生人伤害过,因此她不是清楚的脑袋牢牢记住了与其他人类相隔的安全距离。
她说:“哇……大宝二宝爱吃饼,饼……哇。”
她手中是一大把酢浆草,是这个季节长势最旺盛也是常见的野草。有着心形的三片叶子,开着粉色或是黄色的小花。或者更直接叫它做三叶草也行,据说在其中找到一朵四叶草就会有好运。
赵悬知道这种草可以入药,也可以吃,入口是酸的,并不可口。看着这一把草,她突然间就明白了,疯子说的不是“哇”,而是“换”。
——她想用自己采来的酢浆草,来换他们的饼。
酢浆草可以用来入药,但是长久拿来当粮食吃一定是不行的。赵悬无法想象靠吃这种草是怎么活下来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见章小禾也走了出来,赵悬问:“给她吗?”烤饼是姚家人带来的,她没有资格决定是否给予。
章小禾看了一眼表情满是讨好的疯子,又看了看同伴们的表情,过了片刻,她说:“饼我们还有很多。”
赵悬知道,她一直是个很善良的人,她答应了。
将两个烤得焦黄的饼递给疯子,那疯子笑嘻嘻地接过去了,她将饼举过头顶瞧了瞧,而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上头渗出来的油,刹那间,她的眼神有一丝清明,继而又马上迷糊起来,她将饼护在胸前,不管饼是否油了衣襟还是衣襟要脏了饼,她欢天喜地地奔跑而去,嘴里大声嚷着:“大宝二宝,吃饼啦!吃饼啦!”
在她离开前的地方,放着一大堆已经磨出了绿汁的酢浆草。
酸辣荷包蛋
因为给了饼,就意味着如果太平镇有其他人,一旦看见了疯子手里的饼,就会知道他们的行踪。出于安全考虑,四个人决定连夜离开太平镇。熬夜赶路的危险总比夜晚在这镇子里被陌生人发现的危险要小。
收拾好了物资,四人带着满满四个货斗从吉光仓库中出来,驶过吉光街后,转向了来时那条熟悉的迎宾路,赵悬卖力蹬着三轮,过重的货斗使她在上坡时不得不站起来蹬。
又到了那张“欢迎来到太平镇!”的大牌底下时,突然间,她又没有理由地回头,看见遥遥的一栋房顶上,有一个人影呆呆站在上面,背靠着夕阳,目送他们离开。
是那个疯子,她手上没有那张饼,或许是被她吃了,或许是放在了哪里。
可能她真的没有吃饼,而是留给了她口中那生死不知的大宝二宝,因为赵悬看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野草往嘴里送去,饿极了的样子。
天气还是那样炎热,那个疯子就伫立在被晒得滚烫的楼顶,她的乱发在微风里乱舞着,赵悬知道她在看着自己一行人,但赵悬没有说什么,脚下使力,和自己的亲人朋友们再次离开了这里。
等到了冬天,那个人可能就活不了了。日益消散的文明,留给她能活下的东西会越来越少。
四个人一路无话,倒也不是心情不佳,而是超量的载重让他们都累得无话可说。
往常轻松的下坡变得更加危险重重,即便捏着刹车也顶不住后斗的重量,车依旧会不受控制地往前冲,上坡就更困难了,骑不上去,只得一人在前骑,一个人在后推,这才勉强推上坡。
熬夜干体力活让赵悬的心脏砰砰直跳,感觉稍不注意自己就得双眼一闭栽倒在地,但他们并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老大只的花腿蚊子就蜂拥而至,能瞬时将他们吸成人干。
赵悬点燃了四根艾条,一人分了一根,她将自己这条插在车把手上,用来驱蚊,即便如此,还有贼心不死的蚊子在她裸露的手臂,脚踝上叮出了一个个大包,甚至连她的眼皮都叮了一个,刚开始不觉得痒,伸手一抓立马肿起来,连眼皮都撑不开了。
她现在很想哭,但看了一眼埋头苦撑着的路安,是了,物资全是她一手不要命地往上加,才加得这么重,作为受害者的路安都没说什么,她委屈个屁。
四个人牛一样往前赶,终是在上午赶到茶山中的那顶凉亭处,稍加整顿,大家在凉亭里补了四个小时的觉,终于在这日深夜里回到了家中。
这几天一直没离开院子的460正趴在自己的大沙发上睡觉,在赵悬他们离得还很远的时候,它就警惕地睁开了眼睛,先出露出牙包肉摆出了准备和来人干上一顿的架势,而后突然收了牙齿,甩着舌头钻出了狗洞,朝主人百米冲刺而去。
一身疲惫的路安眼见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撞上来,还没来得及害怕,就被撞了个满怀,肋骨差点散开。
赵悬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460就要迎上来的狗头。
打开院子的大铁门,接着拧开了灯,小小的一幢房子像是一个失去了瓤的橘子,里头透出来的灯光将空洞的小橘子皮瞬间填满,感觉是那样安全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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