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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悬自己是没种韭菜的,和芋头一样,平常看见野生的,想吃了就当场采来。
用一根干藤蔓将韭菜绑做一捆挂在手腕上,赵悬回到大柳树下端起盆,朝家里走去。
她所走的路是贯通村子的主路,说是主路也不大,宽度也刚好够着一辆大三轮过,换成小汽车过都嫌窄,这条路将村子破成左右两半,朝上走就是稻田的方向,那里有一条小山路将这个村子和下溪村连通起来,要是沿着这条山路继续再往上走,就是太平镇的方向。
赵悬的耳朵向来很好,当车轮子碾着小路石子的声音传来时,她一听就知道是身后下溪村的方向传来的。
她当即放慢了脚步,准备等一等路安,到时她端着盆,路安载着她,她就不用走回家了。
赵悬是一个不进则退的人,这一年来安逸的山岭生活逐渐磨灭了她的警惕心,直到那个自行车的声音已经很近了,她才陡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三轮车的声音,而是二轮自行车的声音!
接着下一秒,她就在想狗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几个念头间也就是几秒,直到赵悬再觉得不对劲,猛地回过头去看时,就看见小路那头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男人。
一个人高马大的、陌生男人。
熟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但赵悬总想和命运搏一搏,她一把丢了老沉的盆和韭菜,拔腿开始往家里跑!
“哎——”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大概也是没想到赵悬跑得如此干脆果断,才要起的调也顿在半道上,转而高呼,“你等等!我是好人!”
赵悬跑得更快了,好像背后有鬼在追。
男人无奈,一蹬脚下那没有皮圈的自行车就追了上去,三两下就追上了赵悬,然后手臂一捞,箍住了她的肩膀。
赵悬挣扎不过,扭回头来,满脸哀求,那模样宛若一只无辜的大白兔:“大哥,你就放过我吧……”
见她放弃抵抗,男人手下松劲,正准备开口问,哪里知道这个小个子是个心里黑的,下一秒她的脸一变,突然就朝自己吐了一口好大的唾沫!
唾沫落进眼睛里,男人大叫一声,松了手。
末世后独自活下来的男人,哪个没有一点功夫在身上?想徒手和他们搏斗是不可能的,她腿一抬,别人就知道她要往哪踢,唯有这出其不意的恶心,是很多人所想不到的,这可以为她争取一线生机,当然也很可能会激怒对方,让自己死得更快。
赵悬在抬起头吐唾沫的时候已经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但她嘴比脑子快,想要停下来时唾沫已经飞出去了。
“啊!”
——那男人叫了一声,赵悬也叫了一声。
“老刀?!”赵悬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
还是那株大柳树下的小水渠旁,赵悬漂洗着沾了泥土的衣服,老刀正在洗眼睛。
老刀问:“这个破招数是跟谁学的?”
“璐姐,璐姐还教我,要是被别人侵犯的话就拉屎,也可以救自己。”
“璐姐是哪个?”
“就是当初我隔壁的那个姐姐,养狗的那个,养了一条黄色的土狗。”
“哦。”老刀了然地点点头,但赵悬明显看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回忆起璐姐是谁。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
老刀,那个营地曾经的管事,部队退役的巡特警,体格大,身手好,留着圆寸,耳朵后有一道疤,那疤痕会扯着他嘴角,让他说话时显得特别凶悍。赵悬记忆里他特别壮实,骑着一辆拉风的摩托,他不大理人,老是来去匆匆的,却是个好人。
啊,前头他也说了,自己是个好人。
而现在……赵悬瞟了一眼瘦且沧桑了许多的老刀,再看了一眼坡下那辆可怜兮兮的自行车,自行车连个皮圈子都没了,锈迹斑斑,真是大炮换了鸟枪。
他一身灰扑扑的皮衣,背着一个斜跨帆布包,行李也很少,就自行车后座上那个小包袱,包袱上左边挂着一把斧头,右边挂着一把狗腿刀。要不是从老刀那依旧圆润光滑的寸头认出了他,就凭着这把斧头和这柄刀,赵悬就算腿折了都是要跑的。
两人一个荡好了衣服,一个洗好了眼睛,就准备回家了。
老刀看了一眼端着盆的赵悬,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坐我包袱上?我载你?”
赵悬拒绝了,那种没有皮圈子的自行车一旦动起来,头都会被晃掉。
于是两人又慢悠悠地朝赵悬家里走去。
赵悬和老刀实际上不大熟,除去老刀确实救过她一命之外,他们讲话都不超过十句,过了刚才那段认出彼此的兴奋劲后,两人就又有些尴尬了。
沉默了一会儿,老刀问:“你们啥时候出了营地来这里定居了啊?”
“你走后半年我们也出来了,那营地其实没剩多少食物了,再待下去也活不久,你呢?”
“我还在找我女儿呢!”老刀的声音大剌剌的,听不出他的情绪,“一直在外头转着,然后进了这片山岭,迷了路,几天都没出去,好不容易看见一个村子,就想进来看这里有没有活人,问个路。”
“唔,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迷路了很久,这里林子多,山都又高又密的,确实会迷路,”说着她打量了一眼浑身脏兮兮地老刀,“饿了吧?先去我家吃个饱饭。”
家离得不是很远,要是没遇上老刀,他自己进村了,也很快会发现这里。
推开那扇大铁门,赵悬一指厅子:“你先坐着,我去煮饭!”
小小的院子里已经停着一辆小三轮了,旁边留着另一块空地,想是平常还有一辆三轮停在那里,院子里还支着两根竹竿,上头高高挂着几串腌咸肉和一只风干鸡,临边的窗户上还挂着几串雪白的大蒜,帘子似的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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