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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五憨憨一笑,又给金堂让开路:“今儿您回来,老爷、二老爷并几位少爷都在家呢。”
话音才落,门内就传来了脚步声。
“大哥、二哥,”金堂先给两位兄长见礼,这才同两人身后的侄儿打了招呼。
“见过四叔,”谢玠和谢玖分别是两位兄长的嫡次子,两人上头各有一个哥哥,谢瑞和谢玙,如今都已外放。谢玠底下还有个妹妹,正是谢嫦。
谢洛见金堂头戴乌巾,身穿白纻衫,道:“果真是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金堂闻言,抖开手上扇子,故意做出风流姿态,才问谢洛:“那大哥瞧我现在呢?”
“还是和从前一个模子,”谢泽抢先答了,又说,“咱们先进去吧。”
自谢父徐氏带着金堂走后,谢泽一家也很快搬走,谢洛入主正院,金堂从前在主院附近的屋子,倒闲置下来。直到几年前,谢瑞长子进学,才住了进去。
不过这事儿,谁也不会没眼色的去提,便只拿这路上的景致变化来说。
“这树还在呢,”快到正院时,金堂看到路旁一棵石榴树,已长得比他还高了,如今正值花期,有些花已经落了,还能看见小小的果子正膨胀起来。
这树细说来还是金堂幼时顽皮的杰作。他从前爱吃石榴,便想着自己也要种一棵。他那会儿还小,也没同徐氏说,只把吃石榴剩下的石榴籽挑了不少埋下,日日来看。得亏后来是发了芽,如今便长成了这棵树,若算来,也得十来年了。
“是啊,”谢洛也想起这树的来历,不由道,“旧年家里院子翻修,匠人想把这树移到别处,你嫂子都没肯。”
“嫂子念旧,”金堂却道,“只是这树在此处,若有碍生活,移到别处更适宜的地方去,也是好事。”
金堂此言一出,几人都沉默许多。
谢洛说那话,是和金堂论旧情,金堂这话说的,就是生分了。
“这世上的东西,哪里就只讲什么适宜不适宜了,”谢泽开口道,“这树既然在此处生长到这么大了,便是适宜此地水土的,贸然移栽到别处,也未必是好事。何况又带着从前的回忆,尤为不一般些。”
谢泽看了金堂一眼,又继续道:“就像你我兄弟同气连枝,便走遍这天底下各个地方,到底还是一家子。”
金堂摇了摇头,又看了谢玠谢玖兄弟和后头的仆从一眼,才叹道:“两位兄长的意思,我心里清楚,不过有些旧事我不想在小辈面前再提,当初咱们三个因何分家,那时如何说好的,以后也如何就是。”
谢洛谢泽如今四十多岁,已官居三品,在满朝官员中,也属出类拔萃,早些年就没被人这样驳过话了。
好在两人虽面色不佳,却也没转身就走。
“到底是爹娘看得长远,”谢洛苦笑着摇了摇头,同金堂道,“咱们进去吧,你两个嫂嫂该等急了。”
金堂听了便也点头,又同几人一道往里而去。
朱氏秦氏久等几人不至,已经到了院门处。
金堂本想上前,瞧见两人身后还站了两个年轻妇人,又有些迟疑。
谢玠忙道:“那是侄儿与玖弟的妻子,今日头回正式拜见四叔,便叫她二人也跟着母亲、二叔母同来。”
金堂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才去同两位嫂嫂见礼。
朱氏一如既往端庄大气,秦氏也仍是削肩瘦身,身姿袅娜,几年过去,两位嫂子倒是被岁月催老了不少。
金堂如今十五六岁,眼见就是成人,两位嫂嫂倒不敢如他幼时般待他,只说些长大了的话来,又问谢父与徐氏身体如何,康泰与否。
等进到屋内,金堂略扫一眼,便知这处陈设与从前旧时大致相类,连用的料子颜色材质也是相当,显然布置的人格外用心。
谢玠谢玖带着各自的媳妇正式上前给金堂行礼,金堂倒没真像前日所说,改做简单笔墨,大方的送了首饰红封给他们,倒叫捧着匣子的两名侄媳妇不大敢收,还是朱氏发话,她们又起来谢了一回才罢。
随后金堂也叫人给朱氏秦氏送上礼物:“嫦儿说这两年大嫂爱玛瑙,二嫂喜松石,我便叫人寻了些来,让嫦儿给画了图纸,打了两套首饰,也不知道二位嫂嫂喜不喜欢。”
两人听见谢嫦的名字,倒很是惊喜:“嫦儿有些日子没来信了,她如今可好?”两人说着,又谢金堂照顾谢嫦。
“我在家也多不管事,嫦儿都是和娘在一处,”金堂迟疑片刻,又看了两位兄长一眼,才道,“不过还有一事,我怕是要和两位嫂嫂赔不是了。”
见金堂果真要起身,朱氏忙叫谢玠去扶他:“这话从何说起?”
金堂将合拢的扇子抵在左肩,道:“我看嫦儿常在家中闭门不出,担心她闷坏了,便常领着她出去游乐,虽解了嫦儿忧思,到底把两位嫂嫂对嫦儿多年教导置之不顾,可不是要给你们赔礼吗。”
“这有什么好赔礼的,说来还该我这个做嫂子的好好谢你才是,”到底谢嫦是疼了十几年的姑娘,朱氏听见她好,自然也是开心的。
随后话题便多围在谢嫦身上,谈及谢父与徐氏的,也都少了。
几人说话间,朱氏又将话茬转到了金堂身上:“四弟眼看就是十六了,你的婚事上,爹娘可有什么章程没有?”
“哪儿有这么快,”金堂倒没说爹娘对他的大事几乎撒手不管,只道,“爹娘的意思,大抵是到会试后去,若我能得中,再说亲也不迟。”
“哪里就不迟了,”朱氏道,“与你差不多大的好姑娘,都已经定亲,或是在相看人家了,你如今准备起来,先定下婚约,等三年后成亲,不也是双喜临门?”
“若等到三年后再看,便只能相看比你小些的,如今京中,谁家也没有打发十五六岁姑娘出门子的,你少说得再等两年。到时候你授官,出门交际,家中又交给谁来主持?有人下帖子时,哪儿有家眷能上门呢。”
朱氏看了金堂一眼,道:“可是因着爹娘在颍州,不便回京之故?不如隔日我就先帮你相看起来,到时再写信给爹娘,请他们定夺,也是一样的。”
便是秦氏也难得开了口:“大嫂说的很是,这件事上,是迟不得的。四弟生得好,又是有才之人,便更不该耽搁了。”
两人三言两语间,竟已经说起听说哪家小子已经定亲,连娘家族中的好闺女都开始念叨起来了,再下一步,竟已经到了要给。
金堂忙道:“多谢两位嫂嫂,只是此事确实不急。”
见朱氏还要再说,谢洛也开了口:“亲事有爹娘做主,你何时去国子监就读的事,可想好了?你来得迟,错过了国子监春日入学的考试,再近些的,就得到秋里。王爷虽说会看着你读书,到底不如有先生教导来的方便。何况王爷政务繁忙,只怕也难抽空教你。”
“若你愿意,我便可修书一封,叫你先去国子祭酒处进学。也省的浪费这几个月了。”
“多谢大哥好意,”金堂道,“只是我进京前,姐夫便已经为我选好了老师,只等他过几日得空,便可前去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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