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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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因盐聚会（第1页）

御书房内的义举与江南的日常

御书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份因北境之事而萦绕的沉重。得到宣召，钱富与孙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与激动，整理了一下因匆忙赶路而略显褶皱的衣袍，这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迈过高高的门槛。

踏入这象征着天武最高权力的核心之地，两人即便如今已是腰缠万贯、见识过不少场面，心中依旧充满了敬畏。他们不敢四下张望，快步走到御案前约莫十步远的地方，便齐齐跪倒在地，行了大礼，声音清晰而带着恭敬：

“草民钱富（孙浩），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镇北王千岁！”

“平身，赐座。”武烈皇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平和却自带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陛下！谢王爷！”两人谢恩后，才略微抬头，看到一旁坐着的、面色沉凝如水的镇北王萧无敌，心头又是一紧，连忙再次躬身见礼，然后才在太监搬来的锦墩上挨着边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姿态拘谨而恭顺。

武烈看着眼前这两个与半年前那对浑噩度日的纨绔子弟判若两人的年轻人，心中亦是微感讶异。他们眼中少了浮夸，多了沉稳，眉宇间竟有了几分担当之气，看来瑟儿当初的“无心插柳”，确实造就了不小的改变。

“你二人此时求见朕，所为何事？”武烈没有绕弯子，直接问道。

钱富与孙浩对视一眼，由口才更为圆融的钱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再次躬身，语气无比恳切地说道：“回禀陛下，草民二人今日冒昧前来，实为北境世子殿下与沐将军之事，心中焦虑，特来向陛下陈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陛下明鉴，我二人能有今日些许微末成就，全赖世子殿下当初不计前嫌，悉心指点，授予盐糖经营之法。此恩如同再造，钱富与孙浩，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有一日忘却！”

孙浩也连忙起身，接口道，声音带着急切：“如今听闻世子殿下与沐将军在北境遭遇险情，下落不明，我二人心如油煎，坐立难安！深知朝廷组织大规模搜寻，必定耗费巨大。我等虽身为商贾，地位卑微，亦想为国分忧，为寻找世子殿下与沐将军，尽一份绵薄之力！”

钱富接过话头，说出了他们商议好的核心提议，语气斩钉截铁：“故此，我二人深思熟虑后，共同决定：自愿将目前盐糖生意所得利润，由原本的三成，降至一成五！将这让出的一成五利润，悉数、永久性地献于朝廷，充盈国库，并恳请陛下将此款项专项用于加派人手、扩大范围，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搜救世子殿下与沐剑屏将军！此乃我二人肺腑之言，恳请陛下恩准！”

说完，两人再次深深躬身，久久不起，姿态谦卑而决绝。

御书房内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武烈和萧无敌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清晰的动容。他们没想到，这两个以往只知声色犬马的纨绔，竟能做出如此仗义疏财、知恩图报的举动！将利润直接腰斩，这牺牲不可谓不大，这份心意，沉甸甸的。

武烈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二人有此爱国之心，念旧之义，朕心甚慰。瑟儿若知你二人今日之举，想必也会深感欣慰。”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务实：“你们主动献上这一成五利润，于国于民，皆是好事，确实能有效补充国库，缓解北境用度之急。此项请求，朕，准了。”

钱富和孙浩闻言，脸上顿时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仿佛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使命，正要叩谢天恩。

然而，武烈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心中更是一震：“不过，关于搜寻之事，你二人不必过于焦虑。朝廷自有法度纲常，前线将士亦在用命，搜寻工作从未有一刻停歇，也绝不会因银钱之多寡而有丝毫懈怠。”

他的目光与萧无敌微微一碰，得到默许后，便对钱富和孙浩透露了一丝绝密信息，既是安抚，也是对他们这份心意的肯定与回报：“至于瑟儿……朕可以告知你们，他已有了确切下落，目前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身处特殊境地，暂时不宜移动。朝廷方面已有万全之策，确保其安然无虞。如今搜寻之重心，更多在于全力查找沐将军的下落。”

这番话，如同黑暗中射入的阳光，瞬间驱散了钱富和孙浩心中最大的阴霾！世子找到了！而且安全！这消息比他们赚了万贯家财还要令人振奋！

“陛下圣明！王爷洪福！世子吉人天相！”两人激动地再次跪倒，声音因激动而带着哽咽。只要萧瑟安然无恙，他们让出再多利润也觉得值得！至于沐将军，他们相信，既然陛下亲口承诺，朝廷必定会竭尽全力。

“起来吧。”武烈抬手虚扶，看着这两个真情流露的年轻人，语气缓和了许多，“你二人这份拳拳之心，忠义之举，朕替瑟儿，也替天武，记下了。回去之后，盐糖事务关乎国计民生，仍需你二人用心经营，不可因此而有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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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草民谨遵陛下教诲！定不负陛下与世子殿下厚望！”钱富和孙浩连忙应道，心中充满了干劲。

这时，钱富似乎想起一事，再次行礼道：“陛下，北境之事既已有陛下统筹，草民便放心了。草民还需即日启程，前往江南，与当地盐商洽谈代理分销事宜，以期尽快将官盐铺开，惠及更多百姓。草民先行告退。”

孙浩也接着说道：“陛下，草民也需着手规划糖业在南方的布局，争取早日打开市场。草民告退。”

武烈点了点头，对侍立一旁的高公公示意。高公公立刻上前，引着千恩万谢、心中大石落地的钱富和孙浩，退出了御书房。

看着两人离去时虽恭敬却明显轻快了许多的背影，武烈对萧无敌感慨道：“无敌，看来瑟儿看人的眼光，确实毒辣。这两个小子，经此一事，已非吴下阿蒙，未来或可成为瑟儿的肱骨臂助。”

萧无敌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舒缓的痕迹：“是啊，难得他们尚有这份赤子之心与担当。瑟儿身边，能聚集这样一批人，是他的运气，也是天武之福。”

武烈微微颔，目光重新落回那巨大的北境舆图上，手指轻轻点着那条代表着搜寻沐剑屏的蜿蜒河流，语气转为肃杀：“至于沐家丫头……传朕密旨，沿河搜寻力度，再加一倍！范围扩大至所有支流、湖泊、沿岸村落！活要见人，死……也必须给朕找到！”帝王的承诺，重如泰山。

就在钱富和孙浩为萧瑟的安危奔走于庙堂之时，遥远的江南，临渊城。

沐剑屏——如今被称为“阿水”的女子，身上的伤势在李家不惜钱财的精心调理下，已然好了大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愈合后留下了淡粉色的疤痕，内腑的震荡也平复下来。只是记忆的混沌，依旧如同笼罩在湖面上的浓雾，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她无法像以前那样执剑策马，也无法处理繁复的军务，便安静地留在李府，帮着李隐打理一些商铺里的简单事情。或许是骨子里那份与生俱来的条理与聪慧并未随着记忆丢失，她学习东西极快，整理账册、核对货品、安排伙计活计，竟做得井井有条，偶尔还能提出一些连老掌柜都称赞的巧妙建议。

李隐看着这个自己从江中救起的女子，心中越满意。他经商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直觉告诉他，这“阿水”绝非池中之物，那份沉静的气度与偶尔流露出的、与寻常女子迥异的果决眼神，都显示出她不凡的过去。

这一日，李隐府上颇为热闹。因他凭借实力和信誉，即将正式获得官府的批文，成为江南地区唯一官方授权的总盐商，这意味着巨大的机遇与责任。不少生意上的伙伴和客户前来祝贺，府内宾客盈门。

阿水便主动在一旁帮忙，端茶递水，引路招待。她举止得体，虽不言不语，只是微笑着完成分内之事，但那份沉静稳重的气质，却让一些见多识广的客人都暗自点头，猜测李东家从哪里找来如此得力的帮手。

忙过一阵，宾客渐散。李隐心情极好，看着正在默默收拾茶具的阿水，笑着开口道：“阿水啊，这次多亏你帮忙了。”

阿水抬起头，露出一抹浅淡而真诚的笑容，摇了摇头，表示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李隐越看越觉得这女子贴心，想到一事，兴致更高地说道：“说起来，咱们这盐商的资格拿下，后续便要跟京城那边的大人物对接了。京城‘富海商行’的钱富钱老板，你听说过吗？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短短几个月就掌控了天武大半盐业，还是陛下亲赐的皇商身份！一个月后，钱老板便会亲自来咱们这江南之地，考察并敲定合作事宜。”

他看到阿水眼中似乎也流露出为他高兴的神色，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语气温和地商量道：“阿水，你做事稳妥，人也机灵。到时候钱老板过来，府上定然忙乱，你也跟着我一起见见这位京城来的大人物，帮衬着些，如何？”

他顿了顿，看着阿水那双依旧带着些许茫然的眼眸，带着一丝希冀说道：“钱老板生意做得大，结交广阔，京城里三教九流的人物认识得多。说不定……他或者他身边的人，会认得你。咱们去碰碰运气，万一能帮你找到家人，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阿水听着李隐的话，尤其是“京城”、“找人”这几个字眼，心中那一片空茫的迷雾，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泛起一丝极微弱的、难以捕捉的涟漪。她看着李隐真诚而关切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好，谢谢李老爷。”

她并不知道“钱富”是谁，也不知道“京城”对她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那或许是一个方向，一个可能揭开自己身上谜团的方向。而那句深植于潜意识深处的“要活下去”，似乎也在隐隐驱动着她，去探寻一切的源头。

南北两地的命运之线，因“盐”而交织，似乎正缓缓牵引着失忆的女将军，走向一个即将与故人（尽管她已遗忘）重逢的节点。而远在京城的钱富，绝不会想到，他即将到来的江南之行，等待他的不仅仅是一桩庞大的生意，更有一个足以震动北境的、石破天惊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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