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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在车窗上的陈小根见季长澜半天不说话,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哥哥,可以把字帖还我了吗?”
季长澜回过思绪,微微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迹,垂眸将字帖还给了他。
陈小根将字帖折好放进口袋,回头刚想回家,感受到周围气息的变化,季长澜忽然道:“回来。”
唰——
一支羽箭从麦田里破空而来,车内的裴婴听见季长澜开口,猛地推了陈小根一把,陈小根扑在地上,膝盖被地上的石子划破,半晌也没爬起身来。
与此同时,隐藏在麦田里的刺客见裴婴出手,立刻有几人从麦田里翻身越出,其中一人道:“真是虞安候,先杀他!”
十几支羽箭同时向陈小根与车厢飞去,车帘上的流苏穗子轻荡,众人只觉隐约看到一道黑影从车里掠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地上男孩儿就被接了起来。
寒芒一闪而过,刚才出声的刺客应声倒地,脖颈处出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痕。
这些刺客也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身手。
虽然季长澜是将门之后,也曾上过战场,可他们听说他当年从监狱里出来后就伤了身子不能动武了,回到京城的这两年来也从未有人见他出手过,可是如今这悄无声息的杀人手段却比当年还要利落,又哪里像是不能动武的样子?
他们一时乱了阵脚,不敢上前,微风轻拂间,季长澜薄唇微弯,语声淡漠毫无感情的对裴婴吩咐:“全杀了。”
飞鸟从麦田中惊起,金黄的麦穗上被染上几滴鲜红的血迹。
二十余名刺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只剩了不到十人,都是跟最初那人一模一样的死法,见血封喉,一点声响都没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余下几人惊恐的看向站在阳光下的男人,过分冷白的肤色显得那双瞳格外幽深,平静的侧脸轮廓精致,从头到尾未露出丝毫旁的神情,似乎对他而言,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虫子那样简单,而他们都是一只只即将被碾碎的虫。
这哪是人,这分明是鬼!
为首的人一直躲在暗处,此刻见到如此情形也不由得心惊胆战,眼见手下人已经乱了阵脚,忙对手下人吩咐:“先完成主子交待的事!”
几支羽箭从空中略过,在蔚蓝中划出一条冷冽的线,飞向远处的农户。
裴婴转身看向季长澜,见他只是漠然站在原地,看着羽箭飞去的地方,没有丝毫要管的意思,裴婴便也没有出手阻拦了。
他知道,以季长澜的性子,能管陈小根已是不易,又岂会去管让乔玥做了半年多脏活的陈氏?
不杀她已经是开恩了。
轰——
羽箭落下的一瞬,泥土夯成的墙轰然倒塌,羽箭惊起的火星子点燃了房屋后的稻草,小小的院落霎时陷入一片火光里。
躲在季长澜衣袖下的陈小根惊恐的睁大了眼,先前谢景说的“孤儿”两个字犹在耳边,他近乎本能的向着火的方向跑去。
“杀了那小孩!”
几支冷箭从各方同时向陈小根飞去,比先前射向季长澜的更快。
裴婴打落了其中三支,眼见其中一支就要刺入陈小根后心,一只冷白如玉的手忽然拉住了奔跑的男孩儿。
羽箭紧贴着季长澜的袖口擦过,他小臂上瞬时多了一道血痕。
麦田里的刺客迅速撤离,被打掉的羽箭落在地上。
阳光下的箭头隐隐发黑,裴婴心中一惊,忙道:“侯爷,这箭上有毒!”
说着,他就要去追逃离的刺客,季长澜看向刺客逃离的方向,眯了眯眼,冷声道:“不追了,先回府罢。”
*
从陈家到虞安侯府有两个时辰的路程,陈小根一直在车厢内哭闹不止,裴婴怕他吵到季长澜,直接敲了下他后颈,把他弄晕了过去。
季长澜伤势虽然不严重,可箭上的毒委实厉害,小臂上的伤口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深紫发黑的颜色,加上山路颠簸,马车停靠在侯府门前时,季长澜面色已经变成了毫无血色的白。
裴婴通报了李管家后就匆忙跑进了车厢,季长澜微阖着双眸静靠在软榻上,看见他额头上沁出的冷汗,裴婴忙将刚刚拿到的清毒的药丸递到季长澜唇边,低声问道:“侯爷,您还好吗?”
“嗯。”季长澜缓缓睁开眼,眸底暗沉冷寂,将裴婴递来的药丸咽了进去,沉声吩咐:“刚才的刺客应该是步鹤的人,你去查一下,若是属实,直接连步鹤一起杀了,一个不留。”
裴婴一怔,本来有人对陈家下手他还奇怪,听季长澜这么一说,倒也反应了过来。
侯爷在宴席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处置了步绍,步鹤只需要稍一调查就知道是因为乔玥,先前玉珍刺杀侯爷不成,侯府又肃清了线人,步鹤找不到机会动手,只能先派人去杀陈家泄愤。
那些刺客估计是看到侯府的马车到了,才临时加派人手埋伏起来的。
现在蒋夕云刚失踪不久,很多双眼睛盯着虞安侯府,倘若让旁人知道侯爷几次三番为了一个丫鬟出手,乔玥无疑会变成众矢之的,这事必须尽快处理。
裴婴连声应下,想扶季长澜下车,季长澜侧身避开了他的手,低声道:“你现在就和衍书一起去。”
裴婴犹豫了一瞬,见他面色冷冽也不再坚持,道了声“是”便离开了车厢。
*
乔玥拿着紫金膏回到重华院后,发现季长澜和陈小根都没了踪影,问了小厮才知道,季长澜在她走后不久,就带着陈小根出府了。
她不知季长澜带小根出去做什么了,只好先回偏房里等着,直到暮日西斜时,忽然听到李管家对门口小厮道:“侯爷受伤了,快去请太医!”
乔玥一怔,忙向正房跑去,刚刚走过屏风,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几个略懂医理的小厮正跪在榻前给他处理胳膊上的伤势。
帘幔半掩着,她看不清季长澜的状况,只看到季长澜垂在床沿上的手。
他的肤色本就白,这会儿更是瞧不见血色,一滴滴血顺着他的指尖流了下来,落在床前的地毯上,深的发黑。
乔玥的脚步一顿。
榻上的人似乎听到声响,隔着层层叠叠的帘幔,她感觉到一道清凌凌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她听到帘幔里的人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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