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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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醋意微显（第1页）

“逗逼杀神”的名号如同无形的屏障，在这片绝境废墟中为霍天渊与战玲珑隔绝了不少麻烦。幸存者们或远远窥探，或匆匆避让，再无人敢轻易试探那片传闻中由“垃圾”构筑的死亡领域。两人得以在几块巨大星辰核心碎片围合的凹陷处暂歇，这里能量相对温顺，如同狂暴海洋中一处难得的平静涡流。

霍天渊几乎将全部心神都浸淫在对那枚上古玉简的研读，以及利用周遭俯拾皆是的“废料”进行验证上。伤势如沉疴，恢复缓慢，但他眼底的光芒却日益炽盛，那是一种在知识荒原上现甘泉的饥渴与满足。他面前摊开着几件刚刚稳定的“试验品”：一块内部封存着斑斓流光的骨片，一枚在虚实界限摇摆不定的石子，还有一团自行汲取着游离星辉、缓缓旋动的尘埃云。他正拿着那枚自石室得来的神秘金属碎片，小心翼翼地靠近尘埃云，观察着二者之间可能产生的、越常理的相互作用。

战玲珑则一如既往，于据点边缘一块光滑如镜的暗色陨铁上修炼。剑未出鞘，仅以指代剑，演练着云梦宗最基础的剑诀。动作行云流水，看似舒缓，实则每一指划出，都牵引着周身气机，出细密如撕裂绸缎的破空声。凝练的剑意含而不露，在她指尖萦绕流转，仿佛是她延伸出去的、无形无质却又无比锋锐的肢体。她清冷的面容在扭曲星光的映照下，更添几分疏离与专注，左肩的伤势让她动作间偶有微不可查的凝滞，却丝毫不减其剑势的纯粹。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交谈声，乘着虚空之中紊乱的能量流，断断续续地飘荡而来。声音源自数里外，说话者显然未设防，或许是认定这片死寂之地除了他们别无他人。

“……黑煞四怪栽了，栽在那个器鼎峰的霍天渊手里，死得不明不白，惨不忍睹！”

“何止不明不白！简直邪门！王师弟亲眼所见，那霍天渊用的全是些破烂，什么骨头渣子、碎石头，结果呢？让人灵力运转不灵，陷入幻境疯，还有一个直接被看不见的刀子差点切成两半！”

“啧啧，‘逗逼杀神’，以前只当是笑谈，如今看来，是杀神本色啊……”

议论声充满了忌惮与难以置信。然而，一个略显清脆，带着几分娇憨与好奇的女声突然插入，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湖面：

“哦？这位霍师兄……听来倒是个有趣的人呢。”女子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行事如此……特立独行，想来性子也定与那些刻板无趣的同门大不相同。却不知……他生得何种模样？既能与‘凌霜剑’战师姐并肩而行，想必……风姿亦是不俗？”

那句“风姿亦是不俗”，尾音轻轻上扬，裹挟着少女特有的、对神秘人物朦胧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遐思，清晰地穿透虚空，落入凹陷地带。

霍天渊正专注于金属碎片与尘埃云的互动，闻声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这些日疏于打理、略显粗糙的下颌。被女修如此直接地议论容貌，于他这常年与金石烟火为伴的器修而言，实在是破天荒头一遭。他心中泛起一丝古怪之感，说不清是窘迫还是别的什么，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水中倒影里那张带着疲惫、胡茬隐隐的脸。

然而，就在他这心绪微澜，尚未平息之际——

“铮——！”

一声极其轻微，却锐利得仿佛能直接刺入神魂的剑鸣骤然响起！那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凝练到极致的剑意割裂虚空产生的、直抵心魄的异响！

霍天渊猛地转头。

只见战玲珑并指如剑，正划出一道玄奥而决绝的轨迹。她周身原本含而不的剑意，在这一刻如同冰封千年的雪峰骤然崩塌，爆出滔天寒意！一道无形无质、却凝聚着极致锋锐与冰冷的剑气自她指尖迸，并非攻向任何活物，而是以一种近乎宣泄的姿态，悍然斩向百余丈外一块巍然矗立、色泽暗沉、坚硬程度堪比高阶防御法器的巨兽嵴椎骨！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一声短促到极致、清脆到令人牙酸的“硴啦”声，仿佛极寒之境万载玄冰被瞬间破开。

那块巨大的嵴椎骨，应声而断！上半截沿着光滑如镜的断面缓缓滑落，砸在地上，出沉闷的巨响，激起一片尘埃。断口处，光滑得能映照出扭曲的星空光影，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森白寒气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将周围飘荡的星辉尘埃都瞬间冻结、凝滞，连那片区域的虚空光线都似乎被这极致的寒意扭曲，变得模煳不定。

战玲珑缓缓收回手指，垂于身侧。她依旧没有看向霍天渊，只是微微抬，望向那片永恒变幻、色彩癫狂的星穹，侧脸线条在光怪陆离的映照下，冷硬得如同凋塑，周身散出的低气压，让方圆数十丈内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霍天渊眨了眨眼，看看那光滑得不可思议的骨茬断口，又看看战玲珑那清冷绝尘、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冰霜的侧影。他对能量与情绪的感知何其敏锐？方才那一瞬间，从战玲珑身上爆出的剑意，绝不仅仅是平日练剑时的凌厉与精纯，那其中蕴含的、一股近乎刺骨的寒意与一种……连他都感到心惊的、难以言喻的锋锐与躁动，绝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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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结合方才清晰地传入耳中的、那女修带着好奇与探寻意味的话语……

霍天渊心中那点模糊的猜测，如同被投入火中的灯油，“蓬”地一下亮了起来，瞬间照得他心湖一片雪亮。

他低下头，掩饰住嘴角那几乎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弧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金属碎片。一种混合着了然、窃喜，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暖意，悄然在心间弥漫开来。他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平时快了几分。

他清了清有些干的嗓子，试图打破这几乎要凝固的沉寂，寻了个由头开口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呃……玲珑姑娘，你方才这一式……似乎并非云梦宗基础剑诀？这断口处的寒意，竟能冻结游离能量，影响虚空光线，实在是……神乎其技。”他刻意避开了“截天指”这个名字，生怕点破了什么。

战玲珑没有回头，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向他，只是从鼻息间逸出一声极轻、极淡的：“嗯。”

这一声“嗯”，比极地寒风更冷，比万载玄冰更硬，清晰地表达着“勿扰”二字。

霍天渊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却也不恼，反而觉得此刻浑身是刺的战玲珑，比平日里那完美无瑕的“凌霜剑”更添了几分……生动？他摸了摸鼻子，将金属碎片和那团尘埃云小心收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

“此地的废弃材料，属性还是过于单一贫瘠了。”他故作轻松地说道，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不时飘向那道清冷的背影，“我想到东边那片‘万色淤积’之地看看，传闻那里是多种属性星辰残骸交汇之处，能量冲突最为剧烈，或许能诞生些……意想不到的‘有趣’材料。”

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般，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征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玲珑姑娘可愿同行？那片区域能量斑杂混乱，诡谲难测，若无你剑意镇守，我怕是有去无回。”

战玲珑沉默着，背影依旧挺直如松，唯有衣袂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中轻轻拂动。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带着莫名的重量。

就在霍天渊以为她会以沉默拒绝时，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清冷的眸光如同两柄淬冰的短剑，直直地落在霍天渊脸上，审视了他片刻。那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周身的低气压，却似乎随着她转身的动作，悄然消散了一丝。

“可。”

依旧只有一个字，却如同冰层裂开了一道细缝。

说罢，她不再看他，径直迈步，向着东方那片因能量极度冲突而呈现出混沌斑斓色彩的区域走去。步伐稳定，背影孤直，只是那萦绕不散的寒意，似乎被虚空中的混乱能量冲淡了些许。

霍天渊看着她率先离去的背影，嘴角终于彻底扬起，露出一抹带着傻气，却无比真实、无比明亮的笑容。他快步跟上，与她保持着那一步之遥的、心照不宣的距离。

扭曲的星空依旧沉默地演绎着毁灭与诞生的狂想曲，死寂的虚空依旧吞噬着一切声音。但在这片荒芜与绝望的底色之上，某些未曾言明、悄然滋长的情愫，却如同绝壁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小花，以其独特的方式，绽放出清冷而倔强的微光。而那遥远之外，点燃了这微妙火星的议论声，早已被虚空吞没，再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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