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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轩堂的人都知道世子沐浴不喜人打搅,但那是仆从,少夫人可是她新婚的妻子,自然不在此例,因而便将人放了进去,没想到差点闹出乱子。
外面院里侍候的人算是开了眼界,澄心澄意偷笑——感情主子连自家媳妇儿也认不得了?被赵芳菲的贴身丫环瞪了一眼,才收敛不少。
赵芳菲面红过耳,低低道:“我来侍候夫君沐浴。”
姜不语抚额——她在牢里时间太久,真将自己拜堂成亲之事忘的一干二净,进来便直奔浴房,想好生洗涮干净,还要去祠堂祭拜,哪知差点生出乱子。
“你先出去吧,我沐浴不喜人侍候。”
赵芳菲红着脸退了出来。
她成婚当日,侯府大乱,明轩堂众仆将院门顶起来,总算躲过一劫,但次日传来姜不语自投牢狱之事,赵远平那时还不知此事已经牵扯到了赵府,反正还没洞房,反贼儿媳也要被株连,便力劝赵芳菲跟他回京。
赵芳菲来时对婚姻生活充满了憧憬,在府里堂姐妹面前挣足了面子,不惜与赵芳瑜吵起来,如果刚刚拜堂成亲就灰溜溜的回去,除了要成为家族的笑话,她心里也着实放不下姜不语,于是便留了下来,催促赵远平回京。
赵远平在幽州耽搁了几日,带着家下仆从一路慢慢悠悠回京,还在为妹妹的未来发愁,刚踏进京城,正赶上赵府被抄,倒是在牢房里与父母亲族凑了个整整齐齐。
赵明悟醉心于艺术,从来不曾关注朝中风向,被亲父连累入狱,见到儿子也气定神闲,好似儿子出门野游回来,也不过问了一句:“你妹子呢?”
赵远平还不知道京中巨变,懵懵懂懂道:“她成亲之后留在幽州不肯回来。”
赵明悟叹道:“逃得一个是一个,世子许能护她周全。”便不再说话,转头去研究牢房墙壁的雨水污渍,总觉得像自己收藏的一幅画。
赵远平心道:世子自己都还在牢里,如何护妹妹周全?
他心中再惆怅万分,也不能飞去幽州,万幸男女犯人不同监,不然被三太太逮着刨根问底,他恐怕吃不消要将幽州发生的事情全倒出来。
*****
后来姜不语还未出狱,赵氏一党入狱的消息传到幽州,赵芳菲更是进退维谷,婆家与娘家都出了事,她也无处可去,只能死守着明轩堂安静的过日子,并勒令陪嫁的丫环婆子不许生事,省得惊扰了侯府住着的两尊大佛——武安侯与六皇子。
她只盼这两位忘了明轩堂还住着赵阁老的孙女,恨不得将自己缩成老鼠找个地洞钻进去,盼星星盼月亮丈夫总算出狱了,虽然被褫夺封号,可在造反一案中能逃得性命,已经算是万幸,她喜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总算终身有靠。
姜不语沐浴更衣,与长姐姜不言一同前往祠堂祭拜祖宗,赵芳菲的奶娘催促她:“少夫人嫁过来还未祭拜祖先,咱们也赶紧过去吧?”
姜氏祖谱便供在祠堂里,两姐妹在祖宗牌位前上香叩头,姜不语打开祖谱,划去金守忠的名字,将自己的名字添在姜鸿博之下,再次跪倒在姜鸿博灵前,自此之后她便改口称姜鸿博为父亲。
姜不语跪着正欲再次叩头,赵芳菲气喘吁吁赶了来,在所有人诧异的眼神之下径自踏进祠堂,紧跟着跪在她身边的蒲团之上,大声祝念:“儿媳赵氏拜见列祖列宗,拜见父亲大人!”
她的奶娘欣慰的看着这一幕,提了许久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里,拜过天地入了洞房还拜了祖宗神位,就算还未曾合房,这桩婚事可算作定了,谢天谢地她家姑娘总算有了存身之处!
高妈妈朝后退了两步,靠墙扶了一把才站稳:“……”姜氏祖宗保佑,千万别把小丫头的话当真!
行……吧!
姜不语无奈在心中祝祷:“……父亲大人,这个儿媳不算数,您就当……多收了一个义女吧,反正这小丫头也无处可去。”
两人齐齐向姜鸿博叩头,远远看去倒真是一对璧人,
姜不言:“……”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写完就更上来,不再做时间预告,每次都不准我也特别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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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姜不语出狱,李恪再次催促独孤默:“父皇召你回京任职,姜不语都已经出狱了,你几时启程?”
一别数月,独孤默时常梦见幽州哗变那日,他被温暖的手一把拉上马,身后是她身上冰冷的盔甲,可是牵肠挂肚多时,只在牢外隔着人群远远看了姜不语一眼,她被众星拱月,身边有袍泽亲人,全无他的位置就算了,结果听说她回府之后头一件事情就是带着媳妇拜祖宗,这就有点过份了!
他心里窝着一团火,不断升温,直到侯府为迎接姜不语出狱当晚开宴,府内住着的众人皆被邀请出席,武安侯与六皇子在偏厅遇见携新妇出席的姜不语皆打趣两句,唯独独孤默听见姜不语一声“独孤大人”,腹中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
“姜不语你什么意思?”独孤默从小克制有礼,尤其在宫中做皇子伴读的时候更是半点礼数不错,后来无论顺境逆境能让他动怒以至于失去理智的时刻极少,便是连赵远平落井下石也不能引他动怒,唯独在面对姜不语的的时候,情绪无端被她牵着走。
赵芳菲吓的直往姜不语身后缩,扯着她的袖子紧张之极:“夫君——”自从赵氏阖族被问罪,她便无所依傍,直到今日丈夫回来,又在祠堂拜了祖宗,方觉有了主心骨。
独孤默差点喷出一口血,眼色不善瞪了赵芳菲一眼,宛如对方欠了他巨额债务还假装无辜。
更气人的是姜不语,她做起温柔体贴的丈夫还真像那么回事,安抚的轻拍了下赵芳菲的手:“别怕。”好像他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凶兽般,将小娇妻藏在了身后。
“你什么意思?”
独孤默怀疑姜不语坐牢出来,把脑子落在狱中了,否则为何能将两人过往一笔抹煞,还客客气气拱手笑道:“还没恭喜独孤大人,独孤阁老被陛下重新启用,一家团圆之期不远矣。”
“你——”独孤默恨不得撕下她那张假笑的脸,还是李恪察觉到他失态,顶着武安侯疑惑的目光一把扯走了他,否则他还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府里的厨子拿出平生所学,整治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宴席,姜不语如同两人相识之初,捡起往日酒场豪客的派头,言笑晏晏将座中人挨个灌了一圈酒,从武安侯到李恪,以及姜不言夫妇,还有他。
武安侯久在军中,也是海量,况且自姜不语入狱,可被幽州军折腾惨了,正好借此机会找补回来,嫌酒盅秀气不过瘾,讨了海碗与姜不语连拼好几碗,眼见得一坛子酒要见底才放开了她,大呼痛快!
姜不言目不转睛盯着妹妹,还一时不能从弟弟她其实是个女儿身的现实中转换过来,再说姜不语无论形影动作哪有半点女儿家温婉的影子?
她自小被当作男儿养大,亲娘自小耳提面命的教导,虽然她老人家过世多年,但不得不承认她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至少现在把宴席上那位跟六皇子拼酒的年轻人拉出来告诉别人这是位女娇娥,恐怕无人敢信。
邓嘉毓跟妻子一个心思,往日也不是没见过姜不语在宴席间豪饮,连她与邓利云勾肩搭背的浪荡模样也没少见,如今再见心境大异,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低头饮茶,借以掩饰自己面上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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